“正是下官。”傅堯俞站了起來,揖手回道:“見過韓知府。”
“客氣,客氣。”韓維假意揖手,他與傅堯俞并不熟稔,寒暄起來頗為客套,“欽之除喪歸來,正可協助介甫,一展身手!”
“下官豈敢,韓大人高抬了。”傅堯俞說完之后,便朝客廳外走去,“王大人,您公務繁忙,下官就此告辭。”
“我送你。”王安石點頭,跟上送行。臨出大門之際,王安石還拉起了傅堯俞的手臂,一副殷切期望、語重心長的樣子,緩緩說道:“方今紛紛,遲君來久矣,將以待制、諫院還君。”
顯然,王安石這是在用‘官位’拉攏人心了。
諫院一職,權利極大。
豈知,傅堯俞卻掙脫了王安石的手臂,頗為客氣的揖手回道:“王大人,新法不以為便,當極論之。下官平生未嘗欺人,敢以實告。”
說完之后,傅堯俞瀟灑離去。
王安石則立在門外,好一陣出神,隨后臉色憤憤,“愚蠢!”
“不識抬舉!”韓維也輕輕跟了出來,對著傅堯俞的背影啐了一口,“介甫,這廝就一榆木疙瘩,理他作甚!”
“新法千頭萬緒,正是用人之際啊。”王安石頗有些惋惜的揉了揉臉頰,正好擼下幾粒米飯來,直接扔嘴里吃掉了。吧唧吧唧之后,這才拉著韓維回了屋子,“圣上要罷新法,持國何以教我?”
“行啦,你就別酸了。”韓維一臉急切的樣子,“圣上裁決,我能有什么法子?你是‘參政’,你快想想辦法。”
“不用想辦法。”王安石卻不急不躁。
“嗯?”韓維頓時一臉疑惑,“你不想變法了?”
“當然要變!”說到變法,王安石頓時一臉慨嘆:“自古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大宋承平百年,看似錦繡繁華,其實早已沉積弊端。自仁宗朝后,貪腐成風、軍餉拖延,金人欲動、西夏犯邊,國庫早已赤字連年。圣上為什么一登基就清點‘內庫’?缺錢啊!韓琦趙抃這幫老賊,自命清流卻不通俗務。整天就知道讓圣上‘勵精求治,躬行節儉以先天下’,真的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若是不變法,圣上哪來銀子發放俸祿?哪來銀子防御西夏?一幫腐儒,愚蠢!”
“哎呀,你就別感嘆了!”韓維卻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要訴苦也不是這個時候。圣上要罷新法,你就說怎么辦吧?”
“好辦啊。老子辭官!”
“老子?好歹你也是個‘參政’,就不能斯文……,什么!你要辭官?”韓維突然瞪大了眼,“你辭官了,變法怎么辦?”
“圣上不會同意的,以退為進嘛!”
“糊涂!介甫,你是不是氣傻了?圣上要罷新法,正巴不得你辭官呢。這不是讓韓琦、蘇軾等人如愿了嘛。”韓維心有不甘的勸道:“辭官絕對不行,只要你還呆在朝堂,說不定就能有所轉機呢。介甫,不能放棄啊!”
“放心吧。圣上可是立志要做一代明君的。沒錢怎么做明君?”王安石端起一壺隔夜的茶水,滋溜一口喝干,隨后胸有成竹的回道:
“圣上比誰都清楚,整個朝野,只有我是誠心幫他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