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風尚的開始,則是因為半年前荊吳大將軍高長恭在于唐國一場大戰,彼時荊吳立國未穩,朝堂之內,士族則在為自己的權力步步緊逼,幾乎形成逼宮之勢。
那時候的荊吳軍隊尚且還未有當前鐵血,還因為糧餉的拖延而軍心散漫。
而高長恭不過領了荊吳精銳騎軍八千余人,輕騎出關,在唐國境內急速行軍,三月內麝戰四十余場,攻克城池達到三十余座,殲敵五萬余人,所向披靡,二十萬唐國鐵軍竟然無一人可擋其鋒芒。
也是從那天以后,青州鬼騎開始成為這天下三大騎軍之一,而荊吳百姓無一人不知荊吳戰神高長恭。
戰事停歇后,建鄴城門洞開,高長恭身穿白袍,挎著白馬,提著銀槍,一馬當先回城復命,身后的青州鬼騎雖然死人超過半數,剩下的也人人帶傷,但眼神里卻是那般驕傲不可一世。
他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一襲白袍,再無他人。
白衣人輕搖折扇,盡管在這幽深地窖里,仍然不忘風度,輕笑道:“真是無趣。”
他身旁那人正是秦軻那天在茅房外領命而去者,如果說是在荊吳之內的江湖人,大概很熟悉這張臉龐。
建鄴城內有四大幫派,分別占據城南城北城東城西,他正是這城東的第一大幫魚龍幫現任的幫主龐虎,據說手眼通天,與那些士族大家更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在他的經營下,魚龍幫甚至隱隱要擴張至城西地界。
只不過顯然他與白衣人并非上下級關系,聲音恭敬,帶著幾分遲疑:“余先生,要追嗎?”
他說的,自然是在那狹窄洞**拼命向外逃竄的秦軻。
白衣人搖搖頭,顯然不愿意為了像是一只老鼠一般在這樣狹窄的洞穴里弄臟自己的白衣,望著洞穴的眼神帶著幾分玩味:“這只老鼠自以為逃出升天,可他不會想到,我們布下的羅網,早已經把他包裹在內了。”
他轉頭看向龐虎,笑道,“不用對我這么恭敬,說到底,我不過是個打手,你手下,至少三人能與我匹敵,還有那位瞎子……”
龐虎搖了搖頭,仍然小心恭敬道:“不一樣。您是大人的人,和我們這些臭魚爛蝦攪合在一起,本就掉份,這點恭敬應該的。”
秦軻喘著粗氣,與其說他是一只倉皇逃竄的老鼠,倒不如說他是條打洞的蚯蚓。這個洞穴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挖的,雖然說內里并沒有什么**氣息或者是什么蟲豸,但越到后面,這個洞穴窄小的幾乎讓人難以通過。
他只能難看地扭著身體,因為速度太快,倒是讓他的腰開始有些疼了。
但亮光就在前頭,他沒法停下,只能再咬著牙齒,用力地伸手,繼續向前匍匐前進。
他不是沒有聽見九爺的那一聲怒吼,而頭顱碰撞在地面的聲響更是讓他的心里一沉。他想九爺大概是死了,而他甚至還沒法回頭看看到底是誰殺了九爺。
但說到底,就算他知道殺死九爺的人是誰又有什么用呢?他也不是什么武士,也不是什么軍人,他的肩膀上并沒有承擔著九爺那樣就連丟掉性命都值得完成的任務。他來荊吳,只是想知道師父的消息,但知道的前提,是他需要活著。
心里懷著幾分歉疚,秦軻終于到達了空口,隨著有些困難地挪動,他的精神振奮了一些。
“哎喲……”剛剛鉆出洞口,秦軻就是一聲驚叫,這個洞口竟然不是在什么平地上,也不是在什么房舍里,而是在一條兩邊都被石塊壘起來的護坡。
稻草桿和草木灰混合成的黃土填充了這些石塊的縫隙,讓整個護坡堅實穩固,河流在下方靜靜流淌,溫和又舒緩,盡顯江南水鄉的風采。
可秦軻卻是掙出了一聲汗,剛剛他出來得太猛,險些一頭掉進河里去。
下方有一條小船緩緩而過,船夫戴著斗笠,撐著長長的竹篙,大概是心情歡快難以自制,嘴上哼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