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字樣的背后是一頭青色猛虎,當仔細盯著觀察,秦軻甚至感覺那頭猛虎正在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山林咆哮。而木字的后面則是一面盾牌,盡管看起來并不怎么起眼,但卻自有一股酷烈之氣從中而出。
“是曹氏家族和木氏家族的家徽啊。”阿布贊嘆道,“曹孟在滄海建國之后,定下家徽為青銅猛虎,隱喻的是他麾下那橫掃天下幾近無敵的虎豹騎。”
“木氏是怎么回事?”秦軻問道,“不是長城使團嗎?”
“長城只是我們這些人的稱呼而已,實際上長城從來沒有宣布稱王,自然也就沒有國號。”阿布指了指道,“相比較曹氏家族的青銅猛虎家徽,木氏家族的徽記更是了不起,據說這個徽記源于當年上古圣王死之前,為了表彰木氏家族在長城抵御兇獸,換得天下太平的犧牲,于是把自己年輕征討天下時候用過的盾牌賜予了木氏先祖,意思夸贊他們是百姓之盾。木氏先祖就以此為家徽,傳到今天,已經數千年。”
盡管在這樣有些炎熱的天氣之下,舉旗的騎兵盔甲里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打濕,額頭更是分布著無數細密的汗珠,但他們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就好像感受不到身體上的不適,策馬向前。
他們的皮膚在常年的暴曬下變成小麥一般的棕色,身形健壯,骨骼寬闊,每個人幾近七尺之高(約1.9米)。相比較建鄴城里高不過是六尺上下,平均更是只有五尺多的南方人來說,他們并肩而行就好像是兩座寶塔。
而他們胯下的馬匹更是膘肥體壯,相比較秦軻見過的馬匹,它們可以高出一頭甚至更多,呼吸粗重,馬蹄鐵與磚石地板碰撞之間,宛如要摩擦出火星。
這樣的馬匹在戰場上一旦發起沖鋒,幾乎就是血肉形成的洪流,不論是怎樣的方陣,只怕都會在他們的身軀下被碾碎吧?
“真是可怕。”秦軻低低嘆道,“這就是滄海和長城的馬種?”
阿布點了點頭:“也正因為有這樣的馬種,滄海才能擁有那樣整編的重甲騎軍‘虎豹騎’。”
說到這里,他面色露出幾分尷尬來,“我荊吳的青州鬼騎、墨家的黑騎與之并列成為天下三大騎軍,但說到底,是因為滄海在立國之后,虎豹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離開過滄海境內,已經很少有人清楚虎豹騎的真實戰力。但早在幾年前,滄海以一萬虎豹騎沖擊墨家的五萬武卒方陣,不光大獲全勝,更殺得武卒尸橫遍野倉皇逃竄,那一戰就足以讓天下震動了。”
“一對五,還大獲全勝?”秦軻驚訝道。
“你沒有見過重甲騎兵在正面戰場沖鋒的樣子,對于他們來說,就連箭矢都很難起多少作用,步兵的陣形在他們面前簡直不堪一擊,當他們碾過陣形,留下的只有枯骨。”阿布眼神里流露出幾分神往,但很快又紅了臉,“哦,其實我也沒見過,這個是長恭哥告訴我的。前幾年他還想過組建重甲騎兵,但最終還是沒做。南方雖然富庶,打磨盔甲未必做不到,但一身盔甲下來至少幾十斤,加上馬鎧,普通的馬匹根本跑不起來,就算是那些好馬,跑上幾里路也已經大喘氣了。”
秦軻點了點頭,但眼神閃爍之間,心里那股熱血卻慢慢冷了。
對于戰場,他并不像是阿布那般有所向往,他仍然記得當年逃荒時候的場景,軍隊像是狂潮一般席卷了所有的地方,逃荒的饑民在箭雨之中像是稻草一般排排地倒下,父親抱起了跑不快的他,用自己一生最快的速度亡命奔逃。
如果不是父母親在奔跑中摔進了一處用以抵擋馬匹的壕溝,只怕他在那時候就死了。等到喊殺聲終于在馬蹄聲中停止,他們一家從堆滿死尸的壕溝中爬出,烏鴉落在兀自矗立的旗桿上,尸體就像是山一般堆砌成了一座血肉的長城。
極致的安靜,就如同遍地的死亡。
秦軻晃了晃腦袋,不去想那些,繼續看向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