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易水沉思之后,眼睛一亮道:“掌柜的意思是,發動叛逆的蔡邕,并非想要控制李求凰,而是要以此,發動一次‘兵諫’?”
老掌柜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唐國的問題,并不是楊太真一個女**亂朝堂,而是……李求凰的不作為與刻意放縱。”
“楊太真再厲害,能在唐國結黨,能在朝堂一手遮天,可她終究不過一介妃子,又是群芳和親而來,在唐國并沒有世家根基,于整個唐國而言都不過是個外人。而李求凰在唐國卻有著數代先王積累的威望,和整個唐國士族眾星拱月般的力量。若無唐王,何以成唐國?只要他一聲令下,一夜之間清掃楊太真及其同黨并非難事。蔡邕這是……想要逼李求凰痛下定決心啊……”
高易水點了點頭:“臨之以兵,懼而從之。兵諫自古已有先例,但這種事,即便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也是鋌而走險,蔡邕都這個年紀了,竟然還有此等膽識敢下這一步險棋?如果換成是我,絕不會把命交到李求凰的手里,不如強行讓李求凰封自己一個攝政大臣,把楊太真或殺或關,自此之后,政由己出,李求凰扶不起,未必不能再扶持一個新君。”
“老人總有些堅持,否則何來的‘老頑固’之說?”老掌柜笑了笑,臉上的褶皺似乎多了幾分鮮活,有些時候,只有老人才能懂老人:“我之所以相信他在實行兵諫,是因為蔡邕年輕時為將,連打七場仗都是兵行險著,以弱勝強。如今他雖然老了,可骨子里的東西,不會變的。要貫徹他心底的那個‘忠’字,又要逼李求凰重振朝堂國政,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唐國王宮。
縱然之前大雨傾盆,卻根本無法入侵唐國那高聳連綿的瓊樓玉宇,內宮的燈火,也并未因為這場叛亂而有所黯然,絲竹之聲聲聲入耳,舞女在大殿之中舞動著,身上的舞裙如火焰飄動。
這場宴會早該結束了的,不知因何緣由,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可盡管燭火并未動搖,膳食未曾怠慢,赴宴的百官卻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個心境了。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他們就已經得到消息,兩千禁軍,一千巡防營,一萬大軍,竟在一夜之間同時反叛!
這是初代唐王冊封至今,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叛亂,而且這叛亂就發生在唐國的天子腳下,定安城中!王宮內院!
雖說內宮仍有禁軍三千尚且堅守,可面對一萬六千余的大軍,這三千精銳又能守住這宮墻多久?
當此之時,也沒人看得下舞步,也沒人再吃得進那些御膳房里精心制作的美味佳肴,整座大殿之內,充斥著各種竊竊私語。
有人在擔憂叛軍打到這里還需要多少時間,有人在諷刺坐在上方故作平靜的楊太真,有人則揚眉吐氣,被楊太真一黨壓制了多年,總算覺得有一日能撥開云霧重見天日,正如這大殿之外的風雨聲,正在逐漸平息退去,皓然明月終會重新照亮唐國大地,光華萬丈。
楊太真一黨的官員們已經慌了神,相互交頭接耳,談論的都是待會兒該如何向李求凰表明忠心,如何保命。
不過他們現在心中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那就是:這場叛亂,到底是由誰操控?
而相比他們,卻有一批大臣,縱使大殿之內流言四起,卻仍然端坐其位,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竊竊私語逐漸蓋過絲竹之聲愈演愈烈的時候,殿門外傳來了宦官洪亮的喊聲:“李岐將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