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方看去,三千騎兵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矢,尖端鋒利,兩側向著中間收攏,秦軻和阿布靠在一起,甚至都可以感覺到對方那急促的呼吸和緊張的心情。
唐軍方陣則穩定得猶如城墻,在那猶如戰鼓一般的馬蹄聲前,沒有一絲動搖,盾牌的間隙里,伸出無數的尖銳。
攻防在這一日突兀的改變了,原本一直在城內堅守的錦州軍,在這一刻卻成為沖鋒的那一方。
馬蹄聲隆隆地在唐軍的耳畔越來越響,將領站在陣列的中間,眼見三千騎兵的距離已經越發靠近,嘴角露出幾分戲謔的笑,隨后猛然一揮手,道:“放!”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從唐軍陣營之中升騰起一團黑霧,那是無數的箭矢組成的死亡帷幕,當它們拔高到最高點的時候,開始翻轉向下,借著下墜,帶起銳利的風。
只是就在這一刻,三千騎兵卻突然動了,所有的奔馬在那一刻突然調轉了方向,仿佛是畏懼了這箭雨,向著左方狼狽逃竄。
唐軍一時也是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這箭雨紛紛落空,除了有少數落入騎兵之中引得人仰馬翻之外,隨著“嗤嗤”的聲音,大多數箭矢都深深地插入土地之中。
雖然如此,唐軍卻并不氣餒,只是望著騎兵已經調轉了方向往回奔逃,大聲嘲笑:“他們怕了!一群膽小鬼!”
將領也是嗤笑了一聲:“臨到頭了,卻還是沒膽子。”隨后他呼喝一聲,聲音雄壯有力,“騎兵一營!出列!”
戰馬嘶鳴聲中,唐軍的陣形變化起來,騎兵在陣列中不斷上前,一直到整個唐軍陣形的最前方。
“他們已經沒了沖鋒的勢頭,追上去,殺光他們。”將領一聲令下,所有的騎兵在呼喝聲中開始了奔襲,向著那“狼狽逃竄”的三千騎兵如一線潮水洶涌而去。
在他們看來,這支騎兵一旦出城,哪里還有回去的機會?城門已經關閉,就算是現在還想要再度打開,他們只會更高興地借著這機會沖進去,破掉錦州的城防,徹底地把這座城池據為己有。
王玄微在最前方,神情冷峻如霜,他沒有穿盔甲,一身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隨著九千匹戰馬的一起一伏,他調整自己的呼吸,隨后他大聲道:“放蒺藜!”
整只騎兵隊聽著他的命令,無數的鐵蒺藜從他們的手中被高高地拋了起來,而騎兵不斷地向前,這些鐵蒺藜就都被拋在了后面,一顆顆地落在了地上。
墨家的鐵蒺藜,在制作的時候就有四根尖刺,在拋出之后,不管怎么摔落,都有有一個尖刺朝向上方,只需在剎那間,就可以鋪排出一片地刺。
而唐軍騎兵一時也沒有料到這樣的變化,戰馬悲鳴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戰馬因為踩了這些鐵蒺藜而馬掌受傷,轉瞬翻到在地,一團混亂。
“沖上去!不過只是雕蟲小技!”騎兵隊的將領冷冷地望著前方,“就算他們把所有的鐵蒺藜扔完,又能傷到我們多少人?”
然而超乎他意料的是,一直到十幾個呼吸之后,那三千騎兵仍然在不斷地向外扔出蒺藜,因為踩踏蒺藜而受損的唐國騎兵倒是越來越多。
眼見這種情況,將領都忍不住謾罵起來:“娘的!他們到底帶了多少?”
王玄微確實帶了很多蒺藜,甚至可以說,他已經把整個錦州的鐵蒺藜都搬空了,每個人三匹馬上各有整整一大袋,好像怎么扔都扔不完。
“別追了,別追了。”回頭望了一眼那追擊的唐軍騎兵,秦軻一邊靠著碎碎念壓制著內心的驚慌,一邊從口袋里不斷抓出鐵蒺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