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歸田園?說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兒,可我怎么聽說,那兩場災荒之中,至少有數萬百姓餓死,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你現在說什么不能面面俱到,可那些死去的百姓同意么?”說著,學子們的言辭已經激烈起來。
“這怎么說的?明明是……”
秦軻正聽得入神,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袖子的位置,有人在用力地拉扯著,隨后轉過頭,看見蔡琰正在給他使著眼色:“別在這里傻站著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這才剛剛開始呢,不過只是幾個打頭陣的,后面還有得精彩的可看。”
才剛剛開始?秦軻一怔,沒有想到在他看來已經是十分激烈的爭辯,還只不過是個開端,只是他們來得晚了,該坐的地方早已經坐滿,除了這外圍站立的地方,還能往哪里坐?
秦軻看著蔡琰一直在給他使眼色,終于抬起頭去,看向那樓上的坐席。
辯論的廳堂分成三層,不可謂不大,而今日的辯論,恐怕不會僅僅只是那些個學子在關注,樓上重重草席覆蓋住了那些貴人的容顏,他們的身體隱沒在一片陰影之中,側耳傾聽著。
可秦軻卻在其中的縫隙之中,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輪廓。
秦軻直上二樓,終于確定那個輪廓還真是熟人,只不過并非什么貴人,而是一身如墨黑衣的墨者白起。
說來也對,稷城本就是墨者總堂所在,錦州一別之后,白起出現在這里再正常不過,只不過相比較錦州時候,此刻的白起顯得有些閑散,長劍擺放在桌案上,一只手端著茶杯看向辯論,似乎正聽得出神。
“白兄!”秦軻笑了起來,呼喚聲驚醒了正出神的白起,隨后兩人對視而笑,一陣寒暄。
“我本以為你還在錦州,沒成想這一轉眼你竟然也來了稷城。”白起熱切地給幾人倒茶,隨后招呼他們坐榻坐下,“什么時候來的?這冬天比往年還要冷一些,路上不好走吧?”
“也不至于。”秦軻笑著在坐榻上跪坐下來,盡管這種坐榻并不怎么讓他適應,但也不至于討厭,“我們乘船來的,從干河一路到稷城,速度挺快,也沒怎么耽擱。”
白起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了有這么回事兒,自嘲地道:“瞧我這腦子,我都把這茬兒忘記了,如今托項楚的福,干河已經重新注滿了水,日后從錦州到稷城可要方便許多了。”
只不過這對于墨家人而言,也是一種諷刺。
早些年,墨家也有人提出過要修渠引水,重新把干河水路打通,這樣一來,稷城到行州的的時間會大大縮短,無論是運輸糧草還是用兵協防都會容易許多。
可偏偏就有不少朝臣認為這條干河之所以干涸,是因為前朝的昏君傷天害理,上天才降下天罰,震塌了大山,截住了干河的水流,若再重新修渠,于國家不詳,所以把修水利的事情給耽擱了。
結果現如今干河在項楚這個侵略者手中一番折騰,本意是想要借此道路直下而攻稷城,結果這反倒成為了墨家的重要通道,這一反一正,世事真是難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