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某眼中,從來就沒有什么王侯將相販夫走卒,有的只是兩種人,你可知哪兩種?”
“晚輩不知。”
“知足的人,與不自量力的人。”蘇桔語氣十分灑脫,“舉個小例子,就算是最普通平凡的農民,只要清楚明白自身的定義,他就會活的十分愜意,即使是身懷抱負和理想,也不會超出自己的認知范圍,再有雄心壯志,又豈能認為可以長出三頭六臂翻江倒海?”
“換言之,你吳王殿下身為皇主帝胄,尊貴至極,天下所有奇珍異寶唾手可得,可你倘若想長生不老永存于世,這就是不自量力。這人啊,最為難得便是知足,賺了一株錢,就想賺兩株,隔壁王寡婦扯了一尺花布成了村里的名人,那我就要扯一尺半,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無非落得撐爆肚皮的下場。”
以趙璟的才智當然知曉話中的含義,蘇桔作為趙玄策夫婦的至交好友和趙青炎的恩師,對并肩王一家有著深厚的感情。
“蘇先生所言極是,晚輩也知曉父皇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如果是針對其他人也就罷了,可青炎他是我的好兄弟,所謂父債子償,如果先生心中憤慨盡管拿晚輩出氣,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殿下言重了,蘇某不過是酸腐文人,豈能對您不敬,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是南趙的新皇。”蘇桔的話讓趙璟更加無地自容。
“羅溪湖遭遇戰,你不顧個人安危與青炎并肩作戰,從未后退半步,僅憑這一點就不知比你爹強出多少。”蘇桔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這個道理你懂,但靈帝不懂。”
趙璟微微嘆息,“無論父皇他做了什么,都是我的父親,如果青炎有命回到金陵,我定會傾其所有來補償他。”
“這話說的就有些落了下乘吧?你與青炎做了這么長時間的兄弟,難道不知他性情如何?倘若他看重的是所謂的高官厚祿金銀財寶,想必你也不會跟他稱兄道弟,即使是他救了你一命。”
這句話算是說到趙璟的心坎中,與青炎能結下如此深厚友誼,最為重要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毫無保留極盡信任的真性情。
“金樽共汝飲,白刃不相饒。要是蘇某可以控制,絕不會讓青炎回到金陵,他承受了太多苦難與傷害,我這個做老師的實在不想見到他那萬念俱灰的表情,相信你已經料到青炎在石人山之戰后就窺破了大部分陰謀詭計,此時他的表情你肯定可以想象得到。”
“晚輩的心中何嘗好受,這段時間來每當我閉山雙眼,總會見到當初我們闖蕩江湖的日子,想起他真誠的眼神和調侃的語調,如果真有重來的機會,我寧愿生在普通的農戶之家。”趙璟說到此處,舉起酒壇豪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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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壇酒見底,趙璟望向身前,發現蘇桔已經靠在窗邊打起了呼嚕。
心中苦澀的同時,趙璟輕輕穿好靴子向外面走去。
“吳王,如果青炎有命回來并且還愿意輔佐你,還愿意守衛南趙江山,蘇某便同意進入廟堂,反之,蘇某會醉死在太初宮,當一個孤魂野鬼。”
趙璟回身深深行禮,眼中已是灑下行行的熱淚,“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晚輩知曉蘇先生是看在青炎的份上不記老王爺夫婦之仇,您放心,就算是為了兄弟之情,我也會竭盡全力找尋青炎,讓他落葉歸根。”
“去吧,別忘了讓人多送些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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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河州壺口城一處小巷子中,兩道身影快速在期間穿梭,躲避巡視的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