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時候的幕九歌,身上已是暮氣沉沉,方貴在一邊看著他,感覺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是給自己的感覺,卻像是掉進了一個漩渦,不停沉了下去一樣,尤其是借魔山怪眼,成就了金丹之后,他感應靈敏,這時候更是覺得,幕九歌身上的靈光,似乎都在飛快的黯淡,那感覺,便好像是自己在看著一盞油燈,原本燈火明亮,如今卻在飛快的趨向熄滅。
這使得方貴嚇了一大跳,十分擔心幕九歌就這么去了……
所以原本想勸他趕緊走的,這時候也只能臨時改了口,鬼使神差說了一句。
“見?”
但幕九歌卻明顯是懶了,或說他現在根本什么也不想,只是喃喃自語,整個人都像是失了神采,給人的感覺,便如行尸走肉:“她不想見我,也不想我出手幫她,如何再見?”
“你這……”
方貴不由得有些擔心,想說些話再勸勸。
“不過,你去替我給她一樣東西吧……”
可是幕九歌卻已緩緩站了起來,慢慢從懷中取出了一物,卻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符,色澤如墨,看起來有些普通,但玉符上面的紋絡,卻給人一種古樸迷離之感,幕九歌像是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只是木納的說著:“把這東西給了她,那就真的……沒因果了!”
“我不給,你自己去給!”
方貴看著幕九歌的模樣,心底吃驚,用力搖頭:“又不遠,幾步就過去了……”
但這時候的幕九歌,似乎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見方貴不肯接,便輕輕將它放到了地上,也沒有騰云,而是順著山間的小道,慢慢的向著玉筆峰上走去,腳步沉重的像是一邊綁了一座山,腰背都似有些佝僂了,那一身潔白不雜的劍袍,像是忽然之間,便皺了起來。
“喂,你可別想不開啊……”
方貴往前追了幾步,站在后面大聲的叫著。
幕九歌沒有回答,身形緩慢,漸漸消失在了山道的陰影之中。
“這可怎么辦呢……”
方貴又生氣,又無力,恨恨的蹲了下來,暗罵:“為個娘們搞成這樣,這師傅真不爭氣!”
“方貴哥哥,那我們怎么做呢?”
小鯉兒默默的撿起了那塊玉符,倒覺得有些奇怪,翻來復去看了幾眼,不過她也認不出是什么東西,再加上如今皆是心事重重,便只好坐在了方貴旁邊,將玉佩遞給了他,方貴順手接過,用力丟了出去,罵道:“能是什么好東西,不過是老姘頭的那點物件罷了……”
一邊罵,一邊往峰上瞅著,但見半晌沒動靜,卻也失望了。
罵罵咧咧的起身,又將玉符撿了回來。
“這是幕先生最后的心愿了,我們要去將這東西送給瑤仙子嗎?”
小鯉兒雖看出了方貴心情不好,但也只能慢慢勸著。
“不送!”
方貴想也不想的說道。
小鯉兒微微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方貴沉沉嘆了口氣:“要是真送了,我怕這就真成了他最后一個心愿了……”
“你擔心幕先生會……”
小鯉兒吃了一驚,微微掩口。
方貴看了她一眼,道:“你覺得他現在有那口氣跟沒那口氣,還有什么區別?”
這時候他雖然在小鯉兒面前,還表現的冷靜,可是一顆心,當真已經懸了起來,幕九歌道心已廢,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雖然在此前太白宗山門前那一戰,他再次出劍,一劍斬三嬰,以至于這天下人都覺得,所謂他已被廢掉,很有可能是趙真湖設的計謀而已。
趙真湖傳出他被廢的消息,就是為了把這柄劍藏起來!
可方貴卻知道不是這樣。
幕九歌是真的已經廢掉了……
一個大男人,終日只會躲在后山茅屋里,喝悶酒,看西天的晚霞,看了一百年,什么事情都懶得理,甚至連太白宗覆滅在即,他都是被太白宗主用計謀逼著才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