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禮物自然要錢,張驍先找了城里最大的錢莊,出示了一塊金牌,立刻莊上的掌柜笑臉相迎,請他們去后堂。張驍說等不得就這里吧。掌柜問了兌多少。張驍看看叔子,意思是兌多少合適?叔子說先兌一千兩吧。張驍把銀票和百余兩散碎銀子,遞給叔子。叔子翻了一眼他,意思是我成跟班不成?但還是接了銀錢。
三人尋了一圈,也沒想到要送什么。據說這位鑿齒先生篤信佛教,最終三人達成一致,選了一尊象牙雕的佛像,又配了一串一百零八顆珠的象牙佛珠。雖不是稀罕之物,品相確實難得。付了錢,張驍建議晚上不如在城內逛逛再回去。于是叔子寫了地址,讓店主把東西送回客棧。
下午街上的人明顯比上午多了不少,而且有越來越多之勢。街上攤子也多了起來,張驍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就要買買買,可叔子就是不給買。理由很簡單,此來是辦事,帶這些無用之物作甚。張驍只好作罷,心里暗想以后我一定再來荊州買個夠!一路上看到不少攤子都擺出各式面具,洛子停在一個攤前,指著面具問:“這是。。。”“儺面。”攤主見來人操著官話,也用半官半方言的調子回答。
“儺面是什么啊?”張驍問旁邊的叔子。
“儺儀時帶的面具。”叔子回答。
“那這儺儀又是什么?”
“祭祀時跳的舞,驅鬼逐役,祈求風調雨順的。老板,今日怎么都在賣這個?”叔子環顧了一下其他攤位問。
“今日冬日撒,有儺戲看喲。要不要來一個帶著玩啊。”攤主解釋道。原來都到了冬至,不覺好快。
“要。”洛子說。
一看能買東西了,張驍立刻興奮起來。他拿起兩個面具說:“叔子你戴這個,洛子來這個。”攤主見有生意上門,立刻笑著介紹:“客官好眼力喲。這個叫秦童,那個叫秦童娘子。一對好夫妻呢。”叔子白了張驍一眼,自己另選了一個白臉模樣的面具問:“這個叫什么?”攤主說:“這個是甘生八郎。”“好,我要這個。”
洛子拿起一個花臉的面具,攤主說:“這個是勾簿判官,祛邪的很。”洛子點頭表示就要這個。張驍挑來挑去,拿不定主意,叔子催他,于是他讓攤主給他推薦一個威武的,至少不能輸給判官。攤主也給他拿了一個花臉的,說這叫開路將軍,專砍五方邪魔。張驍說這個好。
付了錢三人帶上面具,互相對視,不禁好笑,果真是“摘下儺面是人,帶上儺面是神”。只此時街上已有不少人也帶上了面具,張驍建議為了避免失散,不如每人手腕系上彩繩。叔子說無聊,沒想到張驍真的去要了幾根彩繩還配了鈴鐺,拉著他倆系上。叔子無奈只好又付了幾錢銀子給攤主。
街燈已經陸續亮起,整個荊州城一片通紅,甚是好看。一個又一個儺戲的攤子圈好場子,打起鼓點,吸引路人,示意好戲開演了。三人走走看看,一路走過,竟然與掌笠等人走了個對臉。張驍剛一愣,被叔子緊緊拉了衣袖,意識到不能招呼,立刻把頭別過去。洛子也有點緊張,轉念一想帶著面具呢,不妨事,但還是不自覺地微微低下頭,側身從掌笠身邊擦過。掌笠走在接踵的人流中,也是好奇地四處觀看。忽覺耳邊一聲叮當的鈴鐺聲,心頭一動,四處看時,只見幾個戴著面具的人從身邊走過,未見熟悉之人。不禁啞然失笑。
走到一個儺戲攤前,洛子站住腳。儺戲分陰陽兩戲:以娛人納吉的是陽戲,圖喜慶祥和;以驅邪酬神的為陰戲,敬鬼神祭祖先。這個儺戲攤演的正是陰戲。只見四五個身著黑衣黑布蒙面的人相繼倒地,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人和帶著紅色面具的人摟在一起,貌似依依不舍。最終白面人也倒地。紅面人先是抱著白面人渾身抖動,似乎是傷心欲絕。接著他在場中雙手舉天,左右跳著,像是瘋狂地祈求著什么。此時一聲驚鑼響起,場內騰起一陣煙霧,煙霧中出現一人,帶著巨大的黃金面具,身穿金袍,圍觀者一陣歡呼,看來這是個神。接著紅面人跪倒在地向金面人不停磕頭,此時鑼鼓點也密集起來。那人的頭和著鼓點如搗蒜般,眾人喝彩聲起。突然鼓聲驟停,金面人拋下一個什么東西,紅面人接住,作狂喜狀,抱起白面人,把東西放在其身上,白面人起身,二人拜謝。接著金面人又大手一揮,落下幾片金光,躺在地下的黑衣人也紛紛一躍而起。此時音樂再起,眾人圍著金面人跳了起來。算是劇終吧。
但圍觀者并未散去,相反都等著。一會演戲的幾人掏出一些金片,眾人紛紛掏錢去買。張驍也不知何時湊上去討了一個,拿給二人看,這是一個金紙疊成的元寶形符咒,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居然是鳥蟲篆!叔子馬上擠進人群,買了幾個回來。洛子則問旁邊一個鄉紳模樣的人,這是什么戲。那人也操著半官話回答:“金烏賜魂吶。多討幾個符回去,可保家人一年安康。”
賜魂?這楚地果然有門道。
見有所收獲,洛子朗聲道:“吃宵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