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的車馬隊伍行駛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引起云昭非常多的遐想。
進了城門,云昭的方向感立刻就來了。
西安城,本就是一個布局簡單的城池,東南西北都很正,只要能看見高大的鐘鼓樓,就沒有迷路之憂。
云昭像是走進了一副古老的畫卷,每走一步就會有一步的感慨。
直到車隊來到一座黑漆大門前。
云娘從馬車上下來,秦婆婆跟著,母親還只是看著高大的門楣,秦婆婆已經哭泣起來了。
“你外祖家是大戶人家?”
錢多多的眼睛光彩流轉。
“是啊,書香門第,我幾個表哥聽說全是草包,你如果有嫁進這座大宅門想法,就要多動點心思。”
錢多多上下打量一下云昭低聲道:“你怎么還是穿的跟一只蛤蟆似的?”
云昭撣撣衣襟上的塵土,慢慢的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衣冠取人的,那是狗!”
錢多多回頭看看守在道路兩邊的云猛諸人,點點頭道:“就是護衛一個個兇神惡煞的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廢話,都是貨真價實的強盜!”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瘦峭的中年人從大門里面出來,先是瞅了一眼云娘,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云昭身上,似乎有些詫異。
不等云娘說話,云昭就笑嘻嘻的道:“娘,這就是外祖家?怎么這些狗奴才都不認識您?”
中年人聞言,匆匆下了臺階,站在云娘側邊小心的施禮道:“是老奴眼瞎,一眼沒有認出大娘子。”
云娘嘆口氣道:“我出嫁的時候,秦氏的管家還是老秦祿,你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廝,十年過去了,沒想到你已經成了大管家。
開門吧,我去給父親叩頭。”
說完話,就徑直走了進去。
秦氏的宅邸并不算大,里面卻擠滿了人。
云娘回家并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只是有很多人趴在門口偷偷地往外看,顯得小氣吧唧的。
云昭虎步龍行,所以看起來格外的好笑,一個跟他年歲相當的孩子偷看他,被云昭抓了一個正著,一個恐怖的鬼臉過去之后,那個少年就跑開了。
走進一道門之后,云猛他們就停下來坐在門廊處,走進二道門之后,云楊,云卷他們就坐在二道門的門廊處,能走進三道門的只有云娘,云昭,云福,錢多多以及秦婆婆,春春跟花花。
外祖父秦培亮遠比云昭想象中年輕,三綹胡須很漂亮,已經垂到胸前了,一只手握著一卷書,另一只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在他右手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長相富態的婦人,腦門上帶著黑色抹額,梳了一個奇怪的發髻,發髻上見不到任何金銀首飾,只有一枝明晃晃的銅簪子。
云娘腳步散亂,快走兩步跪在地上顫聲道:“不孝女拜見爹爹!”
秦培亮的面皮抽搐兩下,卻沒有回話,云昭并沒有跟著母親她們下跪,而是站在母親身邊,歪著腦袋瞅著秦培亮一言不發。
“你是云昭?”
云昭笑道:“正是!”
“為何不拜我?”
“如果祖父待母親如女兒,云昭自然待您如祖父,如果祖父不認母親這個女兒,云昭還是省點事的好。”
聽了云昭如此強硬的話,秦培亮并沒有發怒,毫無表情的道:“你跟誰學的禮,《禮記》中似乎并沒有這樣的記錄。”
云昭搖頭道:“我沒有學《禮記》,也沒有時間學它,時間太短,我要學的東西太多。”
“你都學了一些什么東西?”
秦培亮似乎對云昭有了一些興趣。
“學習怎么才能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讓母親吃得飽,穿得暖,全家得以活命!”
“朗朗乾坤之下,何來亂世?”
云昭想把母親拖起來,見母親不動彈,就嘆口氣道:“我這樣的小兒都知道的事情,您為何視而不見?”
秦培亮喝了一口茶水俯視著云昭道:“我聽說你的先生是橫渠一脈的余孽徐元壽,橫渠一脈最喜大言不慚,你受他蠱惑,金殿唱名,光宗耀祖恐怕就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