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甚至懷疑,洪承疇在沒有錢糧,沒有兵員的情況下,會把這個法子在整個陜西鋪開,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確實能讓陜西平靜一陣子。
不過啊,以云氏目前的狀態推廣開來看,這是標準的養寇。
不是每一個強盜都跟云氏一樣將一縣之地當做自家來經營的。
這么做,將來會面臨更大的問題,那個時候陜西如果再亂起來,就不是目前這種流寇形勢了。
云昭將自己的憂慮說與徐先生聽,徐先生僅僅長嘆一聲,就默不作聲。
在云昭再三催促下,才道:“洪承疇的法子并非不成,相反,是一個很厲害的策略。
國家衰弱的時候,以權力換取喘息之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呢,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國家有決定勵精圖治,國家有信心將權力放出去之后可以收回來。
我覺得洪承疇這樣做是有過考量的。
現在的陜西,尤其是陜北一地,除過延安府這座兵家重鎮之外,朝廷對陜北的統治已經崩潰。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讓當地百姓自治,算是一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如果洪承疇考慮到收回權力,那么,這中間一定有很大的變故。
云昭,你要想清楚,我懷疑這是洪承疇的一個計策,是要讓陜西盜賊全部浮出水面,方便日后他帶兵清剿。
不過,這應該與你云氏無關,畢竟,你云氏依舊是藍田縣的太平鄉紳,只要你按照大明官吏的規矩,施行你們在藍田縣的統治,對他剿匪大業有所裨益的話,他是不在乎一個小小的只有百里的藍田縣的。
現如今,你只要派人去韓城看看已經被洪承疇降服的王左掛跟苗美現狀就能猜出他打的什么心思了。”
云昭一言不發的出了書房,朝著玉山長出一口氣。
聽了先生的一番話,云昭心中的疑惑全部解開了。
這一定是洪承疇的計謀!
如同先生所說,他需要所有的強盜以及所有可能成為強盜的人都浮出水面,好方便他一網打盡。
清理出一個干干凈凈的陜西!
歷史上他就是這么做的,也就是明年,洪承疇將就任延綏總督,成了總督,他手中就有了兵權!!!
想想洪承疇在韓城以及西安殺強盜的手段,就算是云昭心中有底,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洪承疇在陜西之所以有底氣跟西安知府這樣的高官作對,最大的依仗就來自于他救援韓城之功。
他在韓城不僅僅收服了王左掛跟苗美,還一口氣宰殺了三百名巨寇!
一介文官,手段之毒辣勝過了很多武將。
如果洪承疇手中有了大軍,云昭就必須考慮退路了,這個人的胃口是一個無底洞,永遠都沒辦法填滿。
云昭的官府被錢多多整齊的疊好,放在床上,云昭盯著這身官服看了良久。
官服上的鴛鴦補子很是生動,絲線用料也極為講究,一些明黃色甚至是用了金絲……
穿上這身衣衫,就能完成從百姓到士人的升遷,從此之后嗎,家中的田地再也不用繳納賦稅,家中子侄再也不用服徭役,母親可以坐在貴婦堆里跟人談天說地,還可以與漂亮的官家小姐結成連理。
云昭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這套官服面前不受誘惑……
那些可憐的山賊,大部分都是窮苦出身,造反不是為了推翻大明朝,而是為了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現在,不用再跟官府作戰就可以過上好日子,相信很多人根本就把持不住。
云昭用手指敲著那頂黑色的烏紗帽苦笑一聲道:“做官啊,做官啊,誰都想著做官,怎么就沒人想著做事呢?
洪承疇此人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之徒,仗著自己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把陜西這一群土匪當猴子耍,耍完之后還要殺掉!”
錢少少跟在云昭身后,同樣看著這身漂亮的官服,砸吧砸吧嘴巴道:“我姐姐說穿這種衣服的人都是衣冠禽獸,好人不穿這種衣服。”
云昭笑道:“衣服上繡的是禽獸,人卻不能當禽獸,如果人人都是禽獸,還穿這衣服做什么。”
錢少少抽抽鼻子道:“你到底要不要穿?”
云昭瞇縫著眼睛道:“穿!既然穿了這身衣衫,我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藍田縣有一個八歲的縣令,可以把藍田縣治理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且無饑饉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