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脫掉裘衣,站在玻璃暖房里,穿這個東西非常的不應景。
玻璃暖房并不算大,也就不到半畝地的樣子,不過暖放里面卻百花盛開。
這里本身就有一股子熱泉,水沒有什么特色,在玻璃作坊按照云昭的要求搟面一樣的搟出很多平板玻璃之后,這座沒用的熱泉就有了用武之地,成了一座花房。
也成了玉山書院里最讓人向往的地方。
云昭來這里是要給母親采一枝杏花帶回去的。
今天是母親的壽辰,不過,以關中人的規矩,不到五十一般不舉辦壽宴,而母親距離辦壽宴的時間還長的很呢。
往年,也就是召集一些書院里的丫頭們,以及家中的姐妹,吃喝胡鬧一頓也就過去。
平日里花房只允許園丁跟喜愛花木的韓度先生進入,學生是萬萬不會被準許進入的。
今天麻煩了,因為云昭進來了,然后就有一群女學生跟著進來了。
這是一件很沒有規矩的事情,她們卻不是很在乎,雖然漂亮的幾乎沒有,她們依舊是這座書院里的寶貝,有一個大著膽子進來,然后就進來了一群。
花房里面的花沒什么特殊的,春夏的時候很常見,問題是在這個能夠凍死狗的日子里再看到鮮花盛開,這就足夠讓這些女學生們無視云昭的威嚴。
不過,話說回來了,在這些女學生面前,云昭也沒有什么威嚴可言。
“杏花啊……”一個方臉的丫頭用怪聲調調侃云昭,這個死丫頭長著一張方臉卻梳著一個非常流行的挑心髻,這讓她的一張臉頓時就變成了孩子手繪的撲克紅桃。
“家母壽……”
才說出三個字,云昭就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這些小女子聽了這三個字之后,立刻就歡呼起來,不用云昭吩咐,她們就沖向了暖房里的花卉。
“呀,安人過壽,我們該去祝壽……你說這朵花我插在鬢間可好?”
這是一個梳著雙飛燕發髻的矮小姑娘說的混賬話。
“安人壽辰我們自然是要祝賀的,你說我們拿什么壽禮呢?我寫一張《百壽圖》怎么樣?”
說這話的是一個梳著牡丹髻的胖姑娘說的,她的腦袋很大,弄了牡丹髻之后如同一頭雄獅般威武。
“我這就收拾畫具,去了大宅子給安人手繪一幅畫像,你把這枝桃花插在我左邊……”
“我最近學會了洞簫,正好請安人聽聽,給點教誨……”
“我存了兩個好大的爆竹,只開花不發響聲的那種,等天黑之后正好請安人賞玩。”
“我無所謂,反正安人是喜歡我的,只要我去清唱一段我寫的小曲,安人一定高興。”
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廢話,云昭高聲道:“家里今天沒有布置酒宴!”
那個貫會唱曲的小姑娘道:“休要誑我們,只要我們去了安人就會置辦酒宴。”
云昭的臉皮抽搐一下道:“今天清靜……”
話沒有說完,這些采到適合自己發髻的鮮花的小姑娘們又急匆匆的走了,連云昭的話都不肯聽完。
云昭瞅一眼手上的杏花,對欲哭無淚的花匠道:“以后不準她們進來。”
花匠幽怨的瞅著云昭道:“她們平日里就不來,是您來了,她們才有機會進門,剛才蜜蜂放跑了不少。”
“這是你的事情,花死了小心韓先生不饒你。”
說罷,云昭就小心的把這枝杏花用帶來的暖籠包起來,提著暖籠下了玉山。
今天,母親的心緒不好,在父親的靈位前念了半天的經,就一直留在臥房里懶懶的不愿意起身。
所以,云昭覺得母親應該再見見這些長相不怎么好的小姑娘,希望母親被她們的樂觀,活潑的模樣帶動的高興起來。
看到她們,母親就會想念起自己少女時候,畢竟,她少女的時候可是西安城里不多見的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