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良瞅著手中精美的請柬喃喃自語道:“讓我一個苦力去跟相公們商議國事,這不是害我嗎……”
這樣的請柬放在官員手中,自然是妙用無窮,可是,放在工匠,農夫手中,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沒人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也沒人知道自己見了藍田政事堂的相公們該說什么話,或者自己該用那只腳先踏進政事堂的大門……
韓陵山,張國柱這些人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狀況出現,他們隱晦的提醒了云昭,云昭卻顯得非常不在乎。
時時表現出一副預料之中的大氣魄。
藍田縣的麥子已經收割完畢,地里剛剛種下糜子,此時算是農忙的間隙。
從菜地里回來的彭大,鋤頭上還掛著一捆番薯葉,他準備拿回家用蒜泥烹煮了,就這新鮮的番薯葉,好好地喝點酒,解解乏。
從田地里出來,就在水渠里洗了腳,穿上鞋子晃晃悠悠的往家走,見自家的黃牛正在水渠邊上吃草,而放牛的小兒子卻不見了蹤影。
黃牛已經吃的肚子溜圓,彭大咒罵一聲,就拔起牛橛子牽著黃牛回家。
現如今,像他這樣全心全意的侍弄莊稼的藍田人不多了,他看不起那些為了一點錢就去做工的人家。
大災來臨的時候,最先餓死的就是這群只認錢不種種莊稼的混蛋。
為此,他昨天還跟想去跟商隊走口外的大兒子爭吵了一頓。
那個不孝子居然說不想在土地里找食吃了,他要去賺大錢。
天爺爺喲,家里二十六畝地,打了六千斤麥子,一千斤豆子,五千多斤土豆,四百斤油菜籽,糜子這才種下去,這么好的收成,怎么就拴不住他的心喲。
彭大越想心越是酸楚,忍不住低聲唱到:“紅蘿卜的胳膊,白蘿卜的腿,這么好的地方咋就留不住你……”
大兒子這是攔不住了,他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好些年走口外賺了不少錢,這一次,家里的婆娘也想讓兒子走,他彭大的話真是漸漸地不管用了。
眼看著到家門了,解開牛繩,大黃牛也不用人驅趕,自己就走進了牛圈,乖乖的臥在干草山,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干草。
彭大推開家門,一眼就看見一個穿著青衫子的人坐在屋檐底下,搖著扇子跟他大兒子說著話。
能這么長氣的坐在他家屋檐下,讓自己老婆娃娃圍著伺候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書院派來的娃娃里長。
婆娘見彭大進來了,就連忙迎上去,從他肩上取走鋤頭跟紅薯葉,指指屋檐下的年輕人道:“周里長已經等你很長時間了。”
彭大笑呵呵的走過去,坐在臺階上道:“里長咋想起到我家來了,平日里請都請不來。”
正在跟他大兒子談論藍田城的周元笑道:“你家里富裕,平日里日子過的仔細,又不是一個喜歡鬧事的人,我來你家豈不是打擾你們過好日子?
今天不來不成了。”
說著話站起身,朝彭大施禮道:“縣尊有請彭叔于明年九月到長安城共商大事!”
一邊說話,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張漂亮的請柬,雙手遞給彭大。
彭大與張春良不同,他可是見過云昭的,云昭也曾經來過他家里,所以,并不驚慌,雙手接過請柬疑惑的道:“縣尊請我去共商國事?我知道什么?能給縣尊出什么主意?”
周元羨慕的瞅著他手里的描金請柬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啊,咱們藍田縣的農家接到這種帖子的人家不超過十個。
這一次選拔人物的時候,彭叔各項條件都滿足,其一,您是真正的種田人,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把式。
其二,您是團練,曾經進入過秦嶺跟悍匪作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