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宇瞅著一只蹲在他水壺上伸出長長的喙想要喝水的鳥出神。
這只鳥很蠢,不懂得往水壺里投小石子讓水溢出水壺口的好辦法。
他就取過水壺,往手心里倒了一點水,那只通體黑色的鳥居然湊過來喝干了張楚宇手中的水,還不住的向張楚宇鳴叫……
“水窖里的一點水都不夠人喝……老牛都渴的跪在地上求人……再不走,就沒活路了,你們求神已經求了三十天了,神就給了一點毛毛雨……跟我走吧。”
老人瞅著張楚宇笑了,擺擺手道:“走出去就能活?”
張楚宇低著頭看著地面道:“我帶你們去討飯。”
老人笑的更加厲害了,瞅著張楚宇道:“那里討來的飯能讓兩萬多人吃飽?”
張楚宇道:“白銀廠那里很富庶,他們的土地多的都不種糧食,改種煙葉了,而白銀廠一聽名字就很富。”
老人聞言笑的越發厲害了,用干枯粗糙的手抓住張楚宇白皙的手道:“娃娃,白銀廠八年前,一口氣殺了梁和尚一群七百多人。
梁和尚一拳能打死一頭牛,你沒有這個本事吧?”
張楚宇笑道:“我是官。”
老人搖搖頭道:“條城那里種煙的是朝廷里的幾個王爺,你惹不起。”
張楚宇笑道:“巧了,在我藍田,百姓惹不起,惹王爺問題不大。”
老人最后看了張楚宇一眼道:“沒法子了,只能跟著你造反。”
張楚宇哈哈大笑道:“你會發現跟著我下了這旱原是你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老人搖搖頭道:“梁和尚當年也這么說,如果當年跟著他下山,人多了說不定就能打過白銀廠的官兵。”
張楚宇對這個最有威望的鄉紳對白銀廠護衛的評價不予置評,白銀廠是產銅,銀,金子的地方,其中,銅,銀的產量占據了藍田庫藏入項的四成,那里駐扎著一支八百人的校尉營。
就是這八百人,曾經在二十天的時間里就平滅了雪區全副武裝的的叛亂,對付會寧縣這兩萬多婦孺鄉民……
如果張楚宇自己去游說百姓搬家更他走,這是一件幾乎沒有可能的事情,但是,讓本地窮苦的鄉紳們去說,這件事就很容易辦成。
大旱三年,就連這位鄉紳平日里也只能用一點茶葉和著榆樹葉子熬煮自己最愛的罐罐茶喝,可見這里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了何等地步。
等不及皇廷下達的許可文書了,再等下去,這里就要開始死人了,不是被餓死,而是被渴死,走三十里山路才能弄來一點水的日子是沒法過的。
人人都在等七月份的雨季降臨,好給水窖補水,可惜,今年的七月已經過去十天了,下了兩場雨,卻沒有一場雨能夠讓地皮完全濕透。
人就應該逐水草而居,不僅僅是牧民要這樣做,農人其實也一樣。
在玉山書院上學的時候,書院里的先生們已經開始系統的講授,黃河,長江這兩條大河對大漢族的意義。
所以,張楚宇覺得自己向水靠攏一點錯都沒有。
至于討飯,只是他的一個說辭,他就不相信,白銀廠,以及條城附近那些種煙的莊園,會眼看著他們這群人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