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瞅著已經走到丹樨附近的劉茹道:“希望這個女人能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云昭冷聲道:“她一定明白,也必須明白!”
一上午接見了三個人,就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張繡見云昭已經有些疲倦了,就低聲道:“陛下,也不用在這些人身上耗用太多的心神。”
云昭搖搖頭道:“我們大業剛成,朕不敢有一刻松懈,有什么事情就說。”
張繡捧上一份文書道:“烏斯藏活佛阿旺,刺心血親筆抄錄了一本《楞嚴經》為陛下祈福。”
云昭接過厚厚的一本經書道:“整部《楞嚴經》共六萬二千一百五十六個字,阿旺活佛還活著嗎?”
張繡沉吟一下道:“啟稟陛下,阿旺抄寫《楞嚴經》三個月的時間,骨瘦如柴!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云昭打開經書,用手摩挲著經書上紅艷艷的朱砂字,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幅阿旺跪坐在高大的佛像之下,點著一盞油燈,裸著上身,用銀針刺血調和朱砂一邊咳嗽一邊抄錄經書的場景。
這一次,云昭相信,阿旺活佛已經不再考慮他在烏斯藏地位的事情了。
假如他真的是慈悲的話,遍地烽火的烏斯藏能否渡過這一劫難,才是他最該關心的事情。
孫國信,韓陵山在烏斯藏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弘揚佛法,相反,他們是在滅佛。
云昭看著手中的《楞嚴經》沉吟良久才道:“字字泣血。”
張繡低聲道:“阿旺活佛派人送來經書的同時還帶來一句話,他說:烏斯藏百姓天性爛漫,一旦認定了一個道理,就會一條道走到黑,不懂得變通。
大明百姓經歷數千年的變革,早就明白如何應對亂世,也知道如何在大變革下存活下來。
可是,烏斯藏百姓他們不懂,他們會放火,卻不知道該如何滅火,一旦陛下任由這場大火燃燒下去,整個烏斯藏就會被焚之一炬。
陛下是全天下人的陛下,不能拋棄烏斯藏百姓,任由他們自相殘殺到滅絕,這樣一來,一個空無一人的烏斯藏陛下要來何用?”
云昭沉吟片刻,又在殿堂中來回走了幾圈,最后看著白雪皚皚的玉山淡淡的道:“這把火燒的還不夠徹底,如果不能徹底的破壞烏斯藏人的農奴制度,烏斯藏就不可能推行我們的土地改革,以及在蒙古草原施行的農牧改革。
殺人從來都不是我們的目的,只是我們達成有效管理的一種手段。
韓陵山制定的策略,不可能有什么停滯機制的。
告訴韓陵山,孫國信,現在到了他們可以進行有效引導,有目的性清除統治階層的時候了。
同時也告訴他們,這把火一定要繼續燒下去,必須要燒的徹底。
阿旺活佛身為烏斯藏人,也太小看烏斯藏人生存的本領了,我以為,接下來,應該到了烏斯藏貴族地主們大量逃亡的時候了。
我甚至以為,阿旺活佛在為他們逃離烏斯藏爭取時間。”
張繡道:“監察部還沒有發現阿旺活佛有離開殘破的紅白二宮的跡象。”
云昭瞅著玉山搖搖頭道:“阿旺活佛或許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或許已經做好了施舍他的肉身來飼養朕這頭猛虎的準備。
不過,千秋之下,人為蜉蝣,朝生暮死,大河滔滔,人或為魚鱉,區區一個阿旺全身能有幾斤肉,能喂飽朕這頭饑餓的吊睛白額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