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聽完牛棣憤怒的質問,高遠風平靜地說:“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功力,完全可以不理睬你。不過你是我在周軍里面看得起的少數幾人之一,我不想你我之間只剩誤會。
對大周,我高遠風毫無虧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陳若虛與周致之戰,是周致先動的手。當然,就算動手了,若是我在,事情還是可以挽回的。不幸的是,我其時因為心情不佳,正在東海上飄蕩,對此一無所知。
吳銘甫找不到我,又擔心周致報復,所以請我二爺爺髙綱去現場主持大局。
周致果然再次揮軍來攻,那時,你應該也在其中吧。陳地因為你們的橫征暴斂而反,我二爺爺怒而殺回陳地,錯在誰?
我靠岸的時候,也是大驚大怒。第一時間傳書二爺爺手下留情,傳書鷹愁山口解封。你們不知道吧,其時我有一支隊伍已經封鎖了鷹愁山通道,留在陳地的你們已是甕中之鱉。
可周王呢?他輕信周致的一面之詞,宣布我反周,視我為敵。不巧的是周致被不再留手的陳若虛殺了,死無對證。
事已至此,你讓我怎么辦?斬殺陳若虛、髙綱,然后自縛請罪嗎?
對不起,我做不到。首先,我從來不認為國家是君王私產,臣民是君王的家仆或奴隸。如果你覺得我此心是不忠,我認。
其次,我絕不會因為一點不如意就對不起跟我意氣相投的兄弟,比如陳若虛等,尤其是在他們沒錯的情況下。”
高遠風攤攤手,“就這么多,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端起酒杯,朝牛棣舉了一下,不等牛棣回應,直接一飲而盡。高遠風沒期望牛棣跟他杯酒釋前嫌。
牛棣端了端酒杯,終是沒喝下去。豁然起身,狠狠將酒杯一摔,“我會查清楚的。”他最想查的,是高遠風說鷹愁山口被封之事。如果是真,高遠風算是高抬貴手,饒了他們一命。從而也能證實高遠風話語的真假。
高遠風搖搖頭,“你不該來。”轉身朝遠處自己的大車走去。
牛棣怔了怔,好半天才想明白高遠風話里的含義,哈哈大笑,“大丈夫當求心胸暢意,何懼該與不該?不止是我,很多人布衣屠狗輩都想當面質問清楚,比如魯泰。我正好路近,所以來了。
我心無鬼,若因此獲罪,哈哈哈哈,正好讓我死心。”
高遠風沒有回頭,卻有聲音傳來,“我不是大丈夫。我瞻前顧后,殺伐沒你果斷。我心眼小,睚眥必報。
你牛棣要做大丈夫,難。你注定不得暢意,這骯臟的世道,容不下你這種人。
周國之事,我不想再牽扯。你死也好活也好,我都不會伸手。后會無期。”
牛棣又愣了,良久,再次哈哈大笑,朝遠去的高遠風大喊,也不管高遠風是否聽得見,“高遠風,我信你。雖然我還要調查,但就憑你說不想再牽扯周國之事,我已經信了。
我牛棣出身貧寒,而今身居郡守高位,也算無限風光過。若一直違心而活,憋屈地活,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待我回去遣散家小,堂堂正正地活上一回。”后一段話的聲音越說越小,只是自言自語。
翻身上馬,豪歌而回,“三尺青鋒劍,丈八長矛槍。十年寒暑浸,一日嘯疆場。揮劍斬魑魅,長槍挑魍魎。生為大丈夫,心胸坦蕩蕩。豈能······。”
歌聲遠去,后面的已經聽不見了。高遠風回身駐足,遠望那單人獨馬奔向不可知的未來,喃喃自語,“大丈夫,坦蕩蕩,大丈夫,坦······。我也想!能有那么一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