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趕著老牛轉過一圈,說道:“振華你幫我打場,我去撒泡尿!”
振華點點頭,丟了草叉子,替齊磊趕牛打場。
懶牛上場,屎尿忙忙。齊磊家的老牛跟齊磊一個德性,沒走幾步,忽然停住腳步,兩條后腿岔開,尾巴翹了起來。
“牛撒尿了,快拿糞勺!”振華大叫。
打場的時候,糞勺都會放在打谷場邊上伺候著。齊磊端著糞勺狂奔而來,卻終究遲了一步,一泡牛尿有大半都淋在稻草上。
“這畜生!”齊磊罵罵咧咧的,將那一塊的稻草撤開,把尿濕的稻谷掃進簸箕里,倒在一邊喂雞。
振華瞅著莊小蝶不在門前,便壞笑道:“齊磊,你回來對你家的老水牛做了什么?我看你家老牛有些憋不住尿啊!”
齊磊翻白眼:“我還沒問你呢,為什么我家老水牛見到你就翹尾巴?你倆什么時候勾搭上的,老實交代!”
兩人不干不凈地閑扯著,互相栽贓,一如少年時期的無聊。
一個小時以后,振華打場結束,將老牛拴在一邊,又來翻場。所謂“翻場”,就是將打谷場的稻把翻過來。打場都是這樣,一次打不干凈,必須翻過來再打一遍。
第二遍打場完畢,已經天黑了。
稻谷基本上脫粒結束,現在要清理打谷場上的稻草,把稻谷堆積起來。
這一場有三畝多地的稻草,堆草的勞動量很大。
齊磊在門前拉了電燈,挑燈夜戰。蘭玉芝也帶著二兒子齊貴從地里回來了,來不及吃晚飯,便在打谷場忙碌起來。
直到晚上九點多,打谷場上的稻草,才收拾完畢,留下了滿地的稻谷和碎草。
莊小蝶把孩子哄睡了,給大家做晚飯。
齊磊讓二弟去村里的小店買了幾瓶啤酒,和振華對飲。
晚飯也沒菜,就是一把花生米,幾個咸鴨蛋,加上一碟咸豆角和一盆炒南瓜。
但是振華和齊磊又餓又累,吃起來很香。
齊磊累得腰酸背痛,嘆氣道:“振華,我都想讓我老媽別種地了,太累人,又不賺幾個錢,又耽誤我的時間……可是我老媽不聽啊,唉,真是辛苦她和小蝶了,還有我二弟。”
振華搖頭:“莊稼人不種地,難道去買米吃?等到明年,你二弟長大一些,齊帥可以丟開手,你家種田也就輕松了。最艱難,也就這兩年。再往長遠看,你兩個弟弟都長大了,娶了老婆,家里勞動力一大堆,這十來畝地,還不是跟鬧著玩一樣?”
齊磊噗地一笑,搖頭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假如我們弟兄三個都成了家,每家四口人。加上我老媽,大家庭就有十三口人了。那時候種地是輕松,可是,這十來畝地的收入,能養活這一大家子?怕是每天揭不開鍋,兄弟之間搶飯吃要打破腦袋!”
“也是這個道理。”振華想了想,笑道:“我無所謂,我就弟兄一個,家里十畝地,可以養活一家人。”
齊磊和振華碰杯,又說道:
“而且這種耕種方式,太落后太累人了。我們的耕種方式和所用的農具,還是幾千年前的模樣。這老牛,這石磙子,最多就算個新石器,這……他媽簡直搞笑!衛星都上天了,人類都登上月球了,我們還他媽是山頂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