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了努嘴,張石洲就說:“何不帶挈上萬老二……”他這話一說,別說康飛了,連旁的清客都不樂意,“東翁,這話是咱們揚州人的盛事,萬老二一個徽州侉子,帶挈他作甚……”
張石洲略一沉吟,居然點了點頭,“說的對,是我差池了,何必帶挈他一個徽州侉子。”這話忍不住讓康飛無言以對,心說雖然萬石齋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你一個西商頭頭,罵人家是徽州侉子,合適么?
不過,康飛這個想法還真不正確,張石洲說是西商,但他既不喜歡吃刀削面也不喜歡喝老陳醋,講的也是一口正經江淮官話,比較起來,大約就相當于五百年后的的朱自清,甭管什么祖籍原籍,操著一口揚州話的朱自清一直認為自己【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
首富到底是首富,做了決定,頓時拍板,“老馬,我拿三千兩銀子出來,這美食總會你來做個會長,我就掛個名……”說著,看看周圍,“今日在座的,都算是元老……”
周圍紛紛拱手,“愿附驥尾。”心里面都美不滋的,傻子這時候都能看出來,弄不好,今天就要名留青史,這時候有人未免就同情焦叩石和冒岱晉了,如此大好的機遇,可惜就白白錯過了。
“小老自己也有幾個積蓄的。”老馬師傅剛摸了摸下巴,旁邊康飛一腳就踩在老頭腳背上,老太爺你呆吶!人家首富愿意掏銀子,你辛辛苦苦幾十年憑手藝掙的錢,跟他賣鹽掙的黑心錢,能比么?
他這一腳,踩得明目張膽,大家都看見了,忍不住莞兒,連張石洲都笑了,老馬被康飛踩一腳,再看看周圍這些秀才,臉上未免訕訕然,“是小老想錯了,哪能跟大老板你搶這個名目。”
文人也是愛起哄的,有這樣的盛事,有人就說,“不如我們現在就用紙筆記下來。”當下就叫人去取了紙筆,又因為戴春林隱隱是眾清客之首,俱都說,請春林兄大才出手。
戴春林連忙搖手,“不行不行,我這一筆字,幾位大宗師都批評過,說理法欠缺,在家雖然苦練,到底沒有天賦。”
剩下三四個人互相瞧瞧,然后共推年紀最長的葉如欒執筆,就在鋪陳開的紙上寫道:蒲州張石洲……
寫了五個字,就問老馬的籍貫,老馬搓了搓手,“俺是邵伯的。”于是葉如欒繼續寫道:邵伯馬紅俊,江都戴春林……
寫到這兒,他抬頭看了看,筆鋒一動,在后面繼續寫道:江都戴康飛,甘泉葉如欒、寶應范子且……
把在座的名字都寫下來,清客不就是陪著主家吃喝玩樂的么,這些他們很擅長,正要討論下面,這時候鄭魁官過來給張石洲磕頭,康飛看著沒勁,就說:“你們怎么寫我不管,不過終究要以老馬的意見為準,人家才是頂尖的大師傅……”話是這么說,其實心里面就嘆氣,自己似乎搞錯了,這種出書著作的事情,到了文人手上,恐怕最后沒老馬什么事了,弄不好,以后廚子的祖師爺,要變成張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