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王直,這兩位早幾日就曾見過一面,畢竟正是劉緈把王直安排到鄭鄉這邊。
還記得見面時的那會,劉緈其實就猜到這王直要壞事,但沒有辦法,這王直是汝陽侯府上的人,汝陽侯派此人來協助他魯陽縣,代表著汝陽侯對魯陽的善意——當然,這份善意可能是基于不希望魯陽的難民涌入汝陽,對其侯府造成利益上的損失。
但不管怎樣,王直總歸是代表著汝陽侯的善意,劉緈與魯陽鄉侯自然不能將其拒之門外。
在沉默了半響后,劉緈轉頭對魯陽鄉侯說道:“劉某認為,今日之事并非二公子的過錯,相反,二公子制止了更大的隱患,但汝陽侯那邊,我等也得給個交代。”
“唔。”
魯陽鄉侯微微點了點頭。
與劉縣令一樣,他也沒有怪罪兒子趙虞的意思,可能他最開始有些驚怒,但在聽罷鄭羅的講述后,他覺得兒子的判斷才是正確的——當然,雖說在這份正確的判斷中,也有一些問題。
比如說,將滾燙的粥扣在王直臉上這件事。
這是明顯帶有羞辱性質的舉動,還不如直接叫人將王直趕走呢。
雖然魯陽鄉侯也猜到自己兒子起初可能是考慮到對方的身份,有所克制,并未一開始就跟對方撕破臉皮,但就結果來說,還不如一開始就跟那王直撕破臉皮,直接將對方趕走。
想了想,魯陽鄉侯轉頭對屋內在座的衛長張純說道:“張純,派人到汝陽侯府走一趟,表示一下我方的歉意,倘若能得到汝陽侯的諒解,那自然最好,如若不然……到時候再說。”
“是!”
張純點點頭,立刻起身走出屋子,安排人手去了。
旋即,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劉緈端起茶碗抿著茶水,而魯陽鄉侯則捋著胡須若有所思,也不曉得是不是在思考如何給汝陽侯一個交代,二人都沒有出言指責趙虞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鄭鄉長感覺很不可思議。
他承認,趙虞的做法其實并沒有錯,至少從品德來說,但……這兩位居然一句斥責也沒有么?好歹得指責幾句吧?
尤其是魯陽鄉侯,你兒子犯了過錯,盡管從品德上來說并不算錯事,但你作為父親好歹也應該指責兩句吧?
他并不知道,雖然他確實將趙虞視為幼童,但在劉緈與魯陽鄉侯眼中,趙虞確實具有遠超同齡人、甚至超過成人智慧的孩童,別說魯陽鄉侯,就連劉緈都相信趙虞在做出那樣的行為前,已在心中權衡過利弊。
這就完了?
在場眾人均感覺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像張季、曹安、靜女幾人,皆為趙虞并未遭到訓斥而感到由衷的慶幸。
唯獨趙虞不感覺意外,原因很簡單,因為無論是劉緈也好,魯陽鄉侯也罷,這二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他此前心中所顧忌的,可不是怕遭到這兩位、尤其是他父親魯陽鄉侯的訓斥,他只是純粹顧忌于王直背后的勢力,怕他魯陽鄉侯府承受不住而已。
不過還好,父親的神色非常鎮定,雖然他父親本來就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外人很難從他的神色中判斷出什么……
先將此事放一放罷。
暗自說了句,趙虞忽然開口道:“劉公,父親,倘若兩位不準備立刻訓斥小子的話,關于鄭鄉這邊工點的管制問題,小子想提一些建議。小子覺得,鄭鄉這邊工點對難民的管理,存在很大問題……”
誒?
鄭鄉長吃驚地看著趙虞。
這個犯了錯的小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氣,還準備提什么建議?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是悶不吭聲,寄希望于能逃過座上那兩位的指責么?
然而出乎鄭鄉長意料的是,劉縣令絲毫不以為杵,甚至他臉上還帶著高興的神色。
“請二公子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