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黑虎賊射來箭書。”
“送進來。”
從一名縣卒的手中接過竹管,楊定從中抽出書信,皺著眉頭掃了兩眼。
跟他預測的差不多,黑虎賊首領周虎以汝南縣令劉儀一家、襄城縣令王雍一家作為威脅,要求楊定立刻放棄對其黑虎寨的圍剿,立刻撤兵。
而相應的,周虎也承諾事后釋放劉、王兩位縣令及其家眷,并保證對其秋毫無犯。
在楊定逐字逐句念完那周虎的書信后,魏馳正色說道:“此乃危言聳聽,那周虎未必敢真的那么做……”
從旁,他的父親魏棟卻打斷了兒子的話。
他對兒子說道:“放衙與殺官,孰輕孰重?既然那周虎敢放火燒衙門,那他就敢殺官,莫道他不敢。”
“呃……”魏馳頓時語塞。
的確,放火焚燒衙門,與殺死朝廷任命的縣令,都屬于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罪同謀反。
語塞之余,魏馳不快說道:“可是父親,總不能就這么答應黑虎賊的條件吧?”
魏棟捋了捋胡須,正色說道:“以少主此刻的處境,就只能答應黑虎賊的條件,即便退一步,也不能拒絕黑虎賊,否則不但將有損少主的德望,還將得罪潁川郡上上下下的官員,甚至于,就連不相干的人,也會對少主產生成見……”
看了眼皺眉不語的楊定,魏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逐漸琢磨過來了。
要知道汝南、襄城二縣本不至于被區區二三十名黑虎賊掠走縣令,只因為二縣響應了楊定圍剿黑虎賊的號召,分別派來了五百名官兵,抽空了己縣的守備,這才被黑虎賊趁虛而入。
倘若這會兒楊定無視劉儀、王雍兩位縣令以及家眷的安危,回絕黑虎賊提出的條件,這不是恩將仇報、見死不救又是什么?
一旦劉儀、王雍兩位縣令果真被黑虎賊加害,雖然罪魁禍首肯定是黑虎賊跑不掉,但楊定顯然也要背負一定的責任,這大大有損于他的德望,不利于他在葉縣為官。
此前楊定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意識到劉、王兩位縣令落入黑虎賊手中會使自己陷入被動,他才會讓魏馳聯系蔡間那幾人,以重金收買他們,希望那幾人能搶先除掉周虎。
但遺憾的是,他這最后一番補救,最終還是失敗了。
饒是楊定,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只能問計于他最信任的老家將魏棟:“事到如今,老爺子可有什么辦法?”
看得出來,魏棟并非空活大半輩子,雖然此時楊定有些手足失措,但這位老將卻頗為鎮定,他正色對楊定說道:“事已至此,少主不宜正面回絕周虎,否則有損少主的德望。老夫覺得可以這樣,咱們先派人與黑虎賊交涉,拖延時間;同時,派人將消息傳到許昌。……少主乃葉縣縣令,劉、王兩位縣令并非少主的下屬,少主無權為兩位縣令的安危做出決定,但潁川郡守李旻卻可以……既然如此,何不讓那位李郡守出面呢?無論李郡守妥協或者不妥協,都無損于少主的德望。”
“會不會因此得罪李郡守?”楊定皺眉問道。
魏棟笑了笑,攤攤手說道:“劉、王兩位縣令被擄,此乃黑虎賊過于卑鄙,且目無王法,非少主可以預料,李郡守又怎能將此事怪在少主頭上?至于他個人是否會因此對少主產生成見,有‘那位’在,我想他應該不會……”
聽到‘那位’二字,楊定當即就皺起了眉頭。
思忖半晌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就這么辦吧。”
決定下來后,他當即親筆書寫一封書信,派心腹護衛送往許昌,交給潁川郡守李旻。
隨后,他又派人召集五縣縣尉。
一個時辰后,丁武、馬蓋、黃賁、鄒布四位縣尉來到了葉縣縣軍的營寨,來到了楊定的帳內。
等這四人與高純皆在帳內坐下之后,楊定出示了手中的書信,對眾人說道:“我方才收到周虎派人送來的箭書,他在信中已承認,襲擊汝南、襄城兩縣,擄走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家眷的,正是黑虎賊……在信中,周虎以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家眷的安危威脅楊某,要求楊某下令撤兵……”
其實這會兒,非但黃賁、鄒布兩位縣尉已得知自家縣令被擄走的消息,就連丁武與馬蓋二人也已知情。
不同于黃賁、鄒布二人滿臉的怒色與不快,馬蓋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嘀咕:唔,熟悉的手法,果然是周虎干的。
此刻心情最為復雜的,莫過于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