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頓時就惱怒起來。
也難怪,畢竟當世并沒有‘巷戰’這個概念,絕大多數的攻城,都是在攻城方攻破城墻的那一刻就結束了,然后就是守將出逃、戰死,以及攻城方屠戮城內軍民。
大概是因為孫秀這段日子的功績有目共睹,即便他此刻惱怒地質疑趙虞,其余眾人倒也沒有喝斥。
在惡狠狠地吐了口氣后,孫秀用不理解的目光看向趙虞,抱拳說道:“周首領,或末將此前與你有所誤會,但自那之后,末將對周首領頗為敬佩,可今日周首領的決定,末將不敢茍同。……城墻一破,我等皆為叛軍階下囚,豈還能復戰?倘若周首領是不忍黑虎眾傷亡過多,孫某懇請派我南陽軍守城!”
不錯,孫秀麾下尚有數百名南陽軍卒,只不過傷勢與士氣都很不樂觀。
看著有些意氣用事的孫秀,趙虞搖搖頭說道:“我不會答應,孫將軍與孫將軍摔下所剩無幾的南陽卒,周某并未是為外人,不會允許讓你們做無畏的犧牲……”
“……”
趙虞的回答讓孫秀心中一暖,但他依舊無法接受前者的決定。
就在這時,只見陳陌拍了拍孫秀的肩膀,勸道:“孫將軍切莫著急,不如先聽首領解釋一下那個‘巷戰’……”
說著,他轉頭看向趙虞。
見此,趙虞解釋道:“所謂巷戰,顧名思義,即借城內街巷的復雜地形,與叛軍作戰。我方才說過,南城墻橫縱面太廣,東西兩端加起來有兩里多地,因此城墻上必須時刻部署千名守卒,才能勉強擋住叛軍的攻勢,而這些守卒所對面的,往往是幾倍、十幾倍的敵軍。……一旦其中一段被叛軍攻上,整片城墻都會陷入危機。況且眼下,隨著叛軍持續的攻城,我方守卒精疲力盡,已幾乎沒有精力充沛的士卒可以派上城墻,因此南城墻的陷落,已是注定。……為長遠考慮,此時我等當推入城內,在街巷與叛軍作戰,城內大街、小巷,寬則數丈、窄則不到一丈,我等只需部署少量軍隊,就能堵死各處要道,叫叛軍縱使攻破城墻,亦不得寸進。”
頓了頓,他又解釋道:“今日看到叛軍隊伍內的那些云梯車時,我就感覺南城墻多半是守不住了,故而我已命陳才率領兄弟會民兵,與城內大街小巷上設置土墻,每隔十丈便設一面墻……”
聽到趙虞的講述,孫秀、陳陌、馬蓋、王慶四人面面相覷。
饒是孫秀此刻仍不能理解趙虞的決定,但他不可否認,眼前這位黑虎賊首領的眼光當真長遠。
“能贏么?”
在片刻的寂靜后,王慶開口問道:“你的那些戰術,我從來都聽不懂,我只在乎一點,是否能贏?”
而這,也是陳陌、孫秀、馬蓋三人最最在意,故而在王慶問出口后,三人便不約而同地看向趙虞。
“能!”
趙虞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如何不能贏?”
見面前四位怎么不怎么相信,他正色解釋道:“眼下已十月初七,天氣已在迅速轉冷,只要再過十幾日,便會開始降雪,相比較我等,事實上叛軍方更加著急,倘若他們不能在月底天降大雪前徹底攻陷我昆陽,他們就會有麻煩,此乃天時;城內街巷錯綜復雜,既有大街小巷,亦有高樓平房,叛軍對此一無所知,但我方的將士卻熟悉城內,他們可以在街上堵死叛軍前進,可以在高樓,從窗口用弩具射殺叛軍,甚至可以在入黑后偷襲叛軍的駐兵點,我軍退守城內,并非是我方失去了城防,而是叛軍失去了營防,他們將無法阻止我方無孔不入的偷襲,此乃地利;至于人和,我已讓劉公親自出面鼓舞城內百姓斗志,說服他們協助我等,為了保衛昆陽而共同作戰……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如何不能贏?!”
“……”
孫秀、陳陌、王慶、馬蓋四人聽得若有所思。
良久,陳陌點點頭說道:“或許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繼他之后,王慶與馬蓋二人也表示的贊同,因為就像趙虞所說的,今日南城墻已注定無法保全,縱使繼續派人死守,也只不過延緩城墻被攻破的時間罷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嘗試看看趙虞所說的巷戰。
唯獨孫秀仍在猶豫。
這也難怪,畢竟他是南陽軍的將領,有著一定的戰場經驗,可他從來沒聽說什么‘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