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心中猛地一愣。
我在做什么?
想他關朔,率領長沙義師一路攻城略地至此,攻陷縣城十幾二十座,可現如今在昆陽,他竟然會因為他麾下的士卒占領了一座大宅、一條街巷而狂喜?
一念之間,關朔又羞惱起來,惡狠狠地盯著面前那份地圖。
而與此同時,江夏義師渠帥陳勖亦在旁皺著眉頭注視著地圖,忽然,他開口道:“關兄,你可曾感覺……昆陽今日的防守似乎松懈了許多?”
不等關朔回答,他繼續說道:“你看南街這邊,昨日曹戊鏖戰一日,也才奪取了三道土墻,可今日才過半日,曹戊就已奪取了三道……”
聽到這話,關朔帶著幾許驕傲笑道:“曹戊本就是我軍中驍將,有勇有謀,想必在經過了昨日的交手后,曹戊已摸透了對面的詭計……”
在說到最后兩個字時,他冷哼一聲,顯得有些不屑。
“……”
陳勖皺著眉頭沒有回覆。
誠然,對面的戰術其實沒有那么高深,哪怕關朔、陳勖等人說不出‘以縱深消耗敵軍有生兵力’這樣的句子來,但大概還是能明白對面的周虎究竟打什么主意。
不止是關朔、陳勖二人,事實上像曹戊等作戰在前線的曲將們,陸續也明白了這一點,打得越來越穩,至少相比較昨日的毛躁、急迫,今日叛軍的攻勢要有章法地多。
而這種情況下,對面連續失守陣地,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陳勖還是感覺哪里有點不對。
比如說曹戊的對手,長沙義師前曲將鞠昇。
據陳勖所知,那鞠昇也是一個頗有能力的曲將,如今投奔了對面的周虎,被委任為南街的守將,可讓人納悶的是,這家伙昨日丟了三道防線,今日半天又丟了三道防線,但卻看不出任何著急。
按理來說,作為一名降將,那鞠昇不是應該盡可能地向周虎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么?一直輸能有什么價值?
除非……
除非是周虎授意。
陳勖心中閃過一個讓他也感覺不可思議的念頭。
事實上,這場仗打到眼下,他也已經有點看不懂了,畢竟從來沒有一座縣城像昆陽這樣頑強。
倘若說黑虎賊與縣軍都不肯屈服,那城內的昆陽人呢?他們也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覺悟么?
就當陳勖對此深感不解之時,在城北的街道上,縣令劉毗正在鼓舞民心。
只見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縣令大人,此刻站在一個木箱上,揮斥方遒般,鏗鏘有力地對眾人喊道:“……莫要驚慌,莫要畏懼,一切盡在周首領與縣衙的掌控之中,雖叛軍已攻至城內,但他們好比是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日……你等要相信縣衙,相信劉某,相信周首領,并非是叛軍攻破了南城墻,而是我昆陽主動讓出了南城墻,為何?因為我等要擊潰這股叛軍……”
不得不說,其實劉毗并不擅長軍事,也不是很清楚現如今的戰況,但這并不妨礙他在城內民眾面前侃侃而談,將叛軍貶得一錢不值。
“……叛軍進入城內,沒什么可驚慌的,有黑虎眾、縣軍、兄弟會民兵的兒郎們堅守著每一條街巷。……聽到昨晚響徹全城的狼嚎了么?那是黑虎眾的旅狼在已被叛軍占據的街巷內,肆意地屠戮叛卒。絕非是叛軍包圍了我昆陽,是我昆陽包圍了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