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清風徐徐。
紀緣攜著小師妹上了寶船,他放開神識查看了一番,船體法陣靈力波動平穩,不會半路翻船,法力罡氣形成的防護屏障牢固,能有效抵御偷襲,除了長空、青眉、赤焰等幾人外,雖然大都是生面孔,但并無殺意與煞氣波動,暫無潛伏者……
他之所以隱藏修為,謹慎行事,皆因保護元瑤,她太弱小了。
紀緣看了一眼旁邊纖弱的身影,嘆息了一聲,都怪青云老道,將這個小拖油瓶丟給自己,害得他不能自在逍遙。而且,還不說清她的身世來歷,只說仇家的來頭很大,讓他自己留神。
這不是坑自己嗎?
可倒好,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每天跟防賊似的,生怕自己一不在,元瑤就給人殺了。
元瑤的體內被人種了禁制,她無法繼續生長,若不破除禁制,她的心智與身體,會一直停滯在九歲。而禁制的繁復程度,令人難以想象,層層疊疊超過了三千道,即便是紀緣,也無法逆推破解。可見種下禁制的人,來頭之大,超乎想象,有可能并非是神州世界的修行者。雖然紀緣不斷用泥丸封印禁制,但散發出的輕微波動,還是會引來一些追蹤者——黑蜘蛛。
他已經斬殺了不下七百名蜘蛛,修為最高的是一位古皇境的劍修。
他自己倒也無所畏懼。
三千年前,他一劍退十大仙帝,沖破三大劍圣的圍殺,背棄仙卿第一首座之位,叛出紫府仙門,早已看淡了一切。那些宿敵,無不是神州世界的老怪物,修為沒有一個是低于太初境的……
忽然,他的思緒被赤焰真人的聲音拉了回來。
“青眉師妹,聽說你座下的拜月仙子能歌善舞,遠途勞頓,不如讓她歌舞一曲,若能聆聽仙子妙音,也是我等的榮幸,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赤焰真人看向了冰山美人般的青眉,兩人表面和睦,但因為各位一脈,立場不同,時常暗中較勁。
“拜月,你可方便?”
青眉聲音冰冷,她抖了一下拂塵,看向了旁邊的一個紫衣宮裝的妙齡少女,她正是大穹王朝衛侯拜孤城之女拜月,因其父過于剛正在朝堂樹敵眾多,遭到政敵及其黨羽的排擠,無法進入紫府仙門,不得已才來影州妙仙門修行。只見她扎著飛仙髻,兩鬢青絲低垂,面如桃花,膚如凝脂,手如柔荑,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含情脈脈,云步輕移,紅唇微啟,優雅溫暖的聲音猶如春風拂面,宛若百靈一般動聽:“但憑師尊吩咐。”
同時,紀緣身后一個呼呼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回頭一看,只見元瑤坐在甲板上背靠著船舷,竟已酣然入睡……
※※※※※
元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看見到了無數宏偉的宮殿,塔樓,劍池,碑林,雨夜之中,一個黑衣的宮裝美婦抱著她,在電閃雷鳴之中狂奔,身后似乎有一個可怕的鬼影在追她們,宮裝美婦渾身被雨水浸透,濕漉漉的頭發沾在臉上,眼圈兒發紅,她發出了悲涼的哭泣,精致的下巴上不斷有水珠滴落,分不清是淚是雨。
“大劍尊,我跟你回去,你放了瑤兒吧,她是無辜的啊。”
雨幕的幽霧之中,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緩緩走來,他身體筆直,雙手低垂,背上有一把無鞘重劍,每走一步,腳下的雨水都會被踏出劍花,雨不沾衣,水不濕鞋,透著冰冷肅殺之意,他拉了拉斗篷的罩帽,露出了半張慘白的臉,一雙眸子在夜色下透著淡淡的銀光。
他開口了,聲音沙啞。
“你可以走,她必須留下。”
宮裝美婦發出了絕望的哭喊:“為什么,你們要趕盡殺絕呢?”
黑斗篷人沒有說話,他抬起手,緩緩取下了背上的重劍,他豎著闊刃大劍,五指握了一下。
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