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屋門外一陣細碎的聲響,猜是雷和順回來了。
于是便速速起身,來至門后,抽開門閂。
然后對著站在門口,手半握著舉在胸前,正準備叩門的雷和順細聲說道:
“轟隆他爹回來了,快些進來,鍋里還溫著飯,我這就給你盛去。”
雷和順一腳邁進門里,揮手一擺,小聲回道:
“不用了鳳英,我在雷人爺爺那吃了,我去看看咱兒睡了沒。”
雷和順說著,邁步走向西里屋,待了那么一小會兒,然后滿臉笑盈盈的走出西里屋,接著隨手帶上了西里屋的門。
“睡了,睡得還挺著實呢,這一天天的,讓咱兒整的心神不寧的。”
雷和順樂呵呵地說著,走至正屋桌邊的椅子上坐下,坐定后抓起茶壺,斟了一杯涼茶,咕嘟嘟一口氣悶了進去。
接著他嘶哈一嗦嘴,用衣袖沾了沾嘴角的水漬,對愣在屋門前的雷轟隆他娘鳳英喚道:
“鳳英啊,你站在門口干嘛,閉了門,過來坐啊,你看咱兒的衣裳你還沒給縫好了呢。”
雷轟隆他娘鳳英渾身一打激靈,后知后覺道:
“哎呦,他爹啊,你瞧我這記性,愣在這半天都忘了咱兒的衣裳還沒縫好呢,對了,對了,得縫衣裳,縫衣裳……”
鳳英嘴里碎碎念著,快步走至桌邊,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衣裳,坐到藤椅上,樂呵呵的縫起了衣裳。
雷和順一看鳳英這遲鈍的表現,再一看那敞開了還沒閉上的屋門,臉上掠過一絲苦澀,然后再沖看著自己笑呵呵的鳳英強笑了笑,起身走至門口,將那敞開了的屋門哐當一聲關上。
“鳳英啊,我今兒個傍晚帶著三哥和老八去西郊射火焰黑凰的時候,囑咐你要喝了那藥湯,你給喝了沒啊?”
雷和順一邊走向那支在正屋角落的燒藥罐子,一邊朝鳳英問道。
鳳英將那銀針往自己的頭上蹭了蹭,愣神想了想,隨即脫口回道:
“藥湯?喝藥湯作甚啊?我又沒病!”
正巧鳳英回了這一句的時候,雷和順也把那燒藥罐子的蓋子給抓了起來。
他見到煮黑了的藥湯和著那藥渣安安穩穩的呆在里頭,旋即那眉頭一皺,喉結一聳動,也不知道是被那藥湯的味道給嗆的,還是怎么著,眼眶紅了一圈。
雷和順將那蓋子蓋回燒藥罐子上,接著轉身又回到桌邊,心神不定的坐到椅子上,兩眼里藏著心事兒的望著正全神貫注縫衣裳的鳳英。
只見那被油燈照出光亮的銀針,在鳳英纖細手指的促動下,嫻熟技巧的穿插在雷轟隆衣裳的破洞上,靈活有神的挽著花,打著結。
雷和順嘴角一陣抽搐,本想著再向鳳英說些什么,但又不知被什么樣的想法給堵塞住了嗓子眼,只聽嘴里頭吭吭憋憋的,直叫人聽來難受。
鳳英將那穿在針眼里的線,在牙齒上一咬,眼睛一瞥神情糾結的雷和順,疑問道:
“轟隆他爹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啊?”
鳳英說完,兩手一撐縫好了的破洞,用眼打量著周正。
雷和順嘿嘿一笑,眼珠子慌忙一轉,吭吭唧唧的回道:
“嗨!沒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你咱娘啥時候從咱姑母家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