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海粼光(四)
(G)第二夜。視頻。
默片戀,根本是坑兒,都是老大不小的成人。
許東服務區時,秦旭就識破我是一個贗品,那他就有理由懷疑我,比如像是替馬斯洛,甚至弗洛伊德賣書的那路貨,一路吧啦吧啦的,“小羊羊,回家家,找媽媽”。
我愛你,我的默片女主——“愛你三天兩夜,只求閉上鳥嘴”……唔,怎么跟歌詞兒似的,朗朗上口啊。
藥勁兒徹底過去,大概到了早上八點多鐘,此時我已周身井然地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可是,起床,穿衣,洗漱,早餐,包括怎么上的車,每一樣都是懸念,毫無印象。
身上的M65不僅拉好拉鎖,而且還摁好了銅扣……沒,沒有星點兒感覺……就那兩片安定,不至于吧?
秦旭拉上車門,剛一點火,我腦袋里忽的一激靈,解開安全帶,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他沒得及反抗呢,我的手已經插進了他脖子里,順著脊柱使勁往下捋。
他開始用胳膊肘擋我,直到把我擋回車座上,這才拿起手機發短信。
“怕了吧。哼哼哼!看你還敢不敢折騰我啦!告訴你,柳心兒,我是穿越時空的怪獸。呵呵,逗你玩兒呢。返祖,懂吧。我屬于罕見病例,返得有點兒著急,返得有點兒粗獷。”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家伙心心念念的荒原,哪里是什么憧憬呀,簡直是迫切的生理訴求……怕啦,怕啦。
雨過天晴,車少人稀,一路的好心情。遺憾的是,默片依舊——他開車,我呢,就只有干瞪著他開車。
中午下高速,索性去了附近的一處景點。吃飯是一方面,我有私心的,我想跟秦旭留幾張合影。
凡事總要樂觀點兒嘛,萬一哪一天,他跟我要這些照片發朋友圈呢,不是沒有可能,事在人為呀。
合影的主意,并沒使秦旭感到不自在,相反,他很樂意,無論我倆擺拍的姿勢有過搞,有多嗲,有多嘔,他人真好,眉頭都不帶蹙一下的。
吃飯時,我倆連比帶畫的場面,多少吸引了一些周圍人的關注,他們眼神里流露出某種,我瞎猜的啊,不一定準,某種惋惜之情……對不起啊,我們不是存心。
秦旭,可沒我這么敏感,他自顧自地吃飯,偶兒才想起我,抬頭看我一眼,我腦海里恍然閃出一個問號。
誒?為什么眼睛會說話呀?
我瞎猜的哈,仁者見仁,我只拿秦旭的眼睛說事兒。
這說明我很在意他呀,不然,哪有這么神奇。他眼波流轉之間,總覺得慢了一幀,留出一抹空白,而我那無盡又無腦的遐思里,便自認為,那一抹空白里全是我的影子……想當然,又不犯罪,是吧。
可是,第二夜了呀,默片里的最后一晚。
反正我就在浴室里磨嘰。洗兩遍澡,吹兩遍頭發,洗兩遍衣服,捯飭一個多小時才算消停。
秦旭早就睡著了,想必是真累了,累得連鼻鼾都省掉了……有點兒不信,又裝。
扭亮了所有的燈,頂燈那么刺眼,打開電視,晃眼的雪花,鬧心的噪音,他的呼吸依然輕盈無聲……嘿,裝死么。
干脆動手,我擰了擰他的臉,還有鼻子,還有耳朵,我撅他的手指,晃他的胳膊,跟提線木偶一般……嗯,死透了。
那好吧,秦旭,剩下的交給我咯。
我先把手機設置好,再固定到電視機上。依次閉掉床頭上的中控開關,只保留夠用的光源。
掀起被單,我像一頭馴服的小鹿臥進他懷里。
暖融融的地方,除了兩種動靜,他的心跳要慢一些,我的心跳要快一些。又有什么關系呢,過會兒到了荒原,耳畔只有呼嘯的風。
不知是誰,熄滅了最后一線光源,兩條結實的胳膊束縛著我,再也無法動彈。
三片安定足以放倒一頭牦牛,我在秦旭水杯里融進去四片安定呀,怎么對他就不見效!
我只要一次,哪怕象征性的一次,就足以要挾他甚至威脅他報警,鏡頭的位置非常好,任誰都百口莫辯……怎么著都成啊,只要能讓他調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