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上的小紅點,閃了一夜。
我盯著那小紅點,睡了一夜。
(H)大峽谷。樹海。
最后一天。
穿過孜壩縣城后,按照辛雅發來的地圖,車很快駛上了鄉村公路。
“勘探隊”——藍底白字的鐵皮牌,孤苦伶仃的水泥桿。
哪有岔口啊?前后都是筆直的柏油路。沒有岔口,何來的路牌?“勘探隊”,宿舍?營地?公墓?
車從“勘探隊”牌子底下駛下公路后,便再也無路可走。
樹海,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淹沒了我們,遮天蔽日,密不透風。秦旭也開始發怵,打開車燈,踩著剎車,愣了半晌。
這里,背后緊挨著公路,附近到處是人煙,怎么可能是末路人的末路呢。
不對。辛雅應該在更幽冥,更漆黑的地方等著我們,那里才配得上樹海的氣氛。
我拍了拍秦旭的肩膀,他這才緩醒過來,我朝前指了指窗外的黑暗,又朝后指了指公路那邊依稀可見的亮光。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松開剎車,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穿行。
搖搖晃晃了大約有二十分鐘吧,車頭慢慢抬高,眼前漸漸露出天色,發動機越來越吃力,油門干脆踩到底,卻也只能看到一小片鉛灰色的天空。
車子地扭動著笨拙的身軀向上沖,分分鐘爆缸的危險。幸運的是,興許就在爆缸的前一秒,車頭哐的一聲趴到了地面上,天際線也不知從哪兒猛地一下掉到我們眼前。
呼嘯的山風,令人我毛骨悚然……背后的山坡是那么陡,車停的懸崖是那么險。
原來,樹海不是里描述的模樣,不一定就是毗鄰山腳的原始森林。我眼前的這片樹海,顯然沒那么簡單。
這里的樹海,淹沒了一條蜿蜒幽深的大峽谷。
我跟秦旭,就站在這條峽谷的東口,至于有多長呢,誰也猜不準,反正峽谷的西口連到了天際線。
近處吧,你還可以用郁郁蔥蔥來形容;遠一點呢,勉強算是墨綠欲滴吧;再往遠處,我甚至只瞄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不怎么敢看了……洶涌的黑黢黢的波濤,兇神惡煞般的直撲過來。
車是進不去的,我倆背上各自的包包,徒步向谷底走去。沒有想象中那么艱難,下到谷底也就用了半個小時吧。
一頂花花的單人帳篷,突然映入眼簾,我拽了拽秦旭的胳膊,他點點頭,我倆撂下背包,背靠著背,很愜意地點上一顆煙。
帳篷里就她一個活人,就她一個女生,不用問,她就是辛雅咯。
辛雅邊走邊朝我熱絡地打招呼。
“誒!柳心兒……不用站起來,歇會兒吧,我幫你拿包。”
“不急,我得過足煙癮啊。咦?帳篷咋能不裝煙囪呢!”
逗得秦旭直捂肚子,習慣性地又用胳膊肘我,我也狠勁地肘他,其實是想狠勁兒擰他,不,是狠狠地咬他一口……反正,怎么著都不解恨。
辛雅只是朝秦旭點點頭,不怎么情愿理他。秦旭朝我指了指身后,他要返回車里拿落下的東西。
直到看不見秦旭的影子了,我才敢對辛雅徹底發飆。
“無恥的騙子!騙我也就算了,干嘛騙秦旭這樣的人!”
“柳心兒!你瘋了呀……我騙誰了呀!”
“這峽谷東西走向,傻子也能從這兒,摸到西口出去!”
“晚上吧。晚上你能看見樹海里的粼光,可能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