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帽著聽歌遍匝,錦靴行踏鼓聲來,
鼓聲琵琶聲短笛聲,聲聲起伏,如珠落玉盤,雨打芭蕉——白錦兒總覺得這樣子的音樂,和從前在大學里,聽到那些維吾爾族同學跳舞時奏起的音樂,很是相像。
只是這里的音樂聽上去,更加的復雜。
揚眉動目踏花氈,環行急蹴皆應節,
隨著鼓點的漸漸急促,白錦兒看著場中兩個跳舞的姑娘,壓著小帽和薄紗的額頭上,漸漸出現了薄汗。
腰間的寶帶隨著愈發快速的舞姿搖晃起來,其間裝飾的墜子鏈子不斷上下翻飛,整個人如同花間上下飛舞的蝴蝶。
銀白色的舞鞋上用銀白色的絲線縫制出絢爛的圖案,鼓點一聲聲落下,銀白的鞋底也一下一下地踩在赤紅的木地板上。手腕和腳踝上的鈴鐺也發出清脆的聲響,混雜在鼓點聲中,卻是逐漸隱去不大聽得清了。
鼓點愈快,步子愈快,第二組節拍之后,柳兒逐漸開始跟不上白如意的步子了。其實她如果一開始自己跟著自己的步子跳的話,說不定還好些;即使不能如白如意一般的流暢驚艷,最起碼也能堅持完這一支舞。
可她偏偏要選擇學白如意,
跟著白如意的步子,
卻連自己原本該怎么跳,都忘卻了。
明明是寬闊平穩的赤木板,白如意踩在上面,卻如同踩在一個又一個梅花樁上——她的腳步只落在幾個相同的地方,絕對不會踏到別的地方上。另一邊的柳兒卻明顯亂了,有好幾次,還差點被自己給絆倒。
汗水順著女子的臉龐滑落,轉眼沒入發絲之中。
就這樣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之下,柳兒如同一朵花上凋敝了的花瓣一般,逐漸從花托上被剝落。
一舞終了的時候,
柳兒筋疲力盡地歪倒在了地上。
白如意站在她的身邊,修長的脖頸高高地抬著,汗珠順著她光滑白皙的肌膚流下,好像上好的絲綢一般在燈輝下流轉著微光。
她的雙臂緩緩垂到身子兩側,腕間的鈴鐺發出了最后的響聲,
“叮鈴。”
“好好好,”
石玉寧笑著開口,帶頭鼓起掌來;下面的人瞧著石玉寧鼓掌,便也跟著拍起了手。在一片歡笑聲中,石玉寧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兩人面前。
可是,他并沒有先和白如意說話,而是先走到了摔倒在地,此時才堪堪支起身的柳兒跟前。
少年蹲下了身。
“你還好吧,美人?”
石玉寧嘴角微揚,柔聲細語地開口道。
歪倒在地得而女子此時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挽好的發髻已經凌亂,有些墜墜地耷拉了下來。此時的她想來已經知道剛才和現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狽,內心對白如意的厭惡和仇恨愈發濃烈,
可當石玉寧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那股子怨懟之氣,登時就消散了。
柳兒狠狠地剜了白如意的背影一眼,對著面前的石玉寧露出羞怯一笑,
“我還好,公子,”
說著,她就要伸出手,放到石玉寧的手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