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就在白錦兒收完了桌子,要抱著一堆的臟碗筷進廚房洗的時候,白老頭忽然叫住了她。
“慢等狗丫頭,”
滿手滿懷東西的白錦兒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老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和我說的。”
“我?”
“嗯。”
“我,我沒有啊。”
“怎么,你不去那個小丫頭叫你去的那個什么游舫了?”
白老頭話音一落,白錦兒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阿翁,你都聽到了啊。”
“我還想著等東西都收拾完了之后再和你說這件事情呢。”
“你們兩個小丫頭說話的聲音這么響,老頭子我是睡了又不是去了,怎么會聽不到。”
“呸呸呸,阿翁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白錦兒不高興地撅起嘴,對于白老頭這樣輕描淡寫地將生死這種事情掛在嘴邊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那阿翁,我可以去嗎?”
“去唄,”
“難得有人請客。畢竟阿翁也沒什么本事,要是靠阿翁的話,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去那樣子的地方玩兒呢。”
“阿翁你這話說的,”
“那你就等著我以后掙了大錢,也學著人家這樣包下一張游船,到時候帶著阿翁往北走,也帶阿翁看看江上風景如何。”
“哈哈哈。”
“你笑什么嘛阿翁!你不相信我嘛!”
“信信信,狗丫頭說什么,老頭子都信。”
“哼,那我先去把碗洗了。”
“嗯,洗完之后你出來,阿翁有些話想和你說。”
白錦兒聞言,轉頭看了老人一眼。白老頭的表情倒是看起來和往常無異,只是眼皮耷著,瞧著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噢,”
她應了一聲,便邁步走進了廚房。
家里只有兩口人,要清洗收拾的東西其實不大多。白錦兒將洗好的碗筷放在灶臺上等水晾干,又將皂角粉收好,這才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往外面走。
打開廚房門,白錦兒一眼便看見了昏昏欲睡的老人。
此時的白老頭已經從剛才那張小小的板凳上,轉移到了他慣常躺的那張躺椅上。躺椅是自打白錦兒被白老頭撿回家的時候,就已經在這里的了。
過了這十多年,當年淺黃的竹色,也漸漸昏暗下去。經常有人摩挲的地方已經變得十分的光滑了,白老頭滿是皺紋的手擔在上面,顏色竟比手下的竹子還要昏沉些。
這張躺椅,約莫是和白錦兒差不多大的,或者說,在這里的歲數,要比白錦兒都還長久。年歲久了,隨便活動一下,便隱約能聽見嘎吱嘎吱的聲音,
白錦兒曾經也問過白老頭,要不要換一張新的給他,
可是老人卻否決了。
他在上面躺過春秋,睡過冬夏,
陪伴了這么些年的老東西,就是無生之物,此時看上去,也都好像一位老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