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克的臉又變得通紅,
只是方子霄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你忘記先生教導我們的——‘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令儀令色,小心翼翼,才是君子所為。你想想你方才的所作所為,何曾符合‘君子’二字?
若是言行有失,任憑你是何等尊貴驕矜的身份,也只是為小人之態罷了。”
這一番教誨叫顧克的臉色好像是要淌出血來,但他沒有還嘴也沒有耍賴,而是低垂著腦袋緊咬著下唇,臉上不假掩羞愧之色,
方子霄見狀,知道這一番話并非無用之功,心下也松了口氣。
于是白錦兒端著做好的蝦從廚房出來的時候,
看見便是這一幅景象。
“喲這是怎的了,
我們方小兄弟是和顧小爺說了什么,說的顧小爺霜打了茄子似的。”
姑娘臉上帶著笑,把手里的盤子擺在了桌上。
“我這也是不大做這東西,可也不敢保證一定好吃,要是糟踐了這樣新鮮的東西,倒是我的罪過了。
今日煮的酸梅湯還剩些,撒了剛釀得的桂花糖味道甚好,酸酸甜甜最是開胃。盡日里總是喝茶也沒意趣,我去給你們打上兩碗來啊。”
說著她便帶著托盤又進了廚房。
方子霄和顧克的注意力回到眼前這盤蝦上——顧克帶來的多,即便是死了幾只,其余的做成菜也是不小一盤。盤子里沒什么別的東西,蔥姜一概都是沒有,只有滿滿的烹飪熟透之后,殼子變得通紅的大河蝦。
輕嗅之下亦只有淡淡的河鮮的香氣,而別無什么雜味。
“嘗嘗吧,好歹也費了這么會子功夫。”
方子霄先伸出了筷子夾起了一只大蝦子,送到了嘴邊。
他原先以為白錦兒和其余所有廚子一樣,只是簡單地配些蔥姜將蝦子丟進鍋里煮熟便罷了——還全須全尾的蝦頭也不去,未免有些偷懶了,
可蝦殼才一和嘴唇相碰的一瞬間,方子霄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蝦殼有些咸。
方子霄父親在朝中為五品官,雖然官職不高,但好歹生活也算富足;這河鮮上市的時候,倒也能買上些來嘗嘗,
無論是悶是燉還是單純的水煮,
甚至是父親風雅之感上來的時候,院中隨便架了火堆來烤的味道,他都很是清楚。只是白錦兒端來的這一盤味道,卻特別的陌生。
蝦殼是咸的,還有些許對舌尖的刺激感,
方子霄認出了那是麻椒的味道,
夾雜在咸味中雖不明顯,但也絕不會讓人忽略。
用牙齒輕巧伶俐地剝開蝦殼,咬去蝦頭,剩下蝦子飽滿厚實的**,直接就進了少年的口中。
蝦子的味道鮮甜,沒有多余的調味就是鮮甜,
甚至于剛才的咸味和椒麻味,也被這樣的鮮甜包裹內含,變成了其不可分割脫離的一部分。
蝦肉飽滿但不潮濕,有些像是烤制過,但又比烤制過的多了幾分濕潤,
口中的蝦肉咽下,方子霄竟然有種難以抑制地想要吮吸一下指尖殘留那種咸香椒麻味道的**,
但是良好的家教,還是叫他克制住了。
他干脆撂下了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了盤子里的蝦子。
一旁原本還沉浸在反思罪孽當中的顧克注意到了方子霄的動作,頓時也著了急似的動起手來——
“哎你給我留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