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兒盤腿坐在榻上,
腦海里不斷浮現著白天,那少年和她說的話。
手中的毛筆都已經握的干了,
她嘆了口氣,把手中的毛筆放下。
......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
白錦兒說完,就看到對面男人的臉色變得十分的不好看了。
他們此時并不在男人要售出的鋪子里,而是去了東市;東市人流量較西市而言沒有那么雜亂密集,白錦兒也容易觀察那小子有沒有跟蹤他們,
尋了一處幽靜些的酒館,白錦兒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眼前的男人。
“這件事情,或者說這個人,郎君可知道?”
“知道,
想必你說的這個人,是喬蘭。”
“喬蘭?”
“是。喬蘭正是內子的義弟,不過這是內子同我說的,不知喬蘭,是否真的將她視作阿姐。正如娘子從他那里聽到的,內子與許多孩童包括他,是昌明坊一個姓喬的人牙養大的。后來內子被家父買下在店中幫忙活計,
因為內子心善又能干,所以我們替她贖了籍,家父又將她指給了我。
我知道內子對于當初那些和她一起在人牙處的孩子很是在意照顧,特別是一個名字叫蘭的男孩子——聽說那孩子是被自己叔叔賣了的,只愿意說自己的名字而不愿意提自己的姓氏。又因為性子有些惡劣倔強,故而常常挨人牙的打。
內子被家父買走之后,那小子很快也從人牙處逃走了。
雖說是奴籍,但我們經商之家,對此事也不甚在意,
所以內子同我說喬蘭來找她時我也沒有過什么看法,只教導內子幫所能幫處即可,切勿太過在意;還好他不是什么貪得無厭之徒,這幾年內子除了一些銀錢上的接濟,也沒有給過太多的東西。
只是我從來沒見過他,
小娘子別誤會,不是我不想見他,我也同內子商量過幾次,但內子總說他不愿意見我,
我雖不知道原因,但想來是怕生,
既不是親生姐弟,沒見過面倒也不算失禮。
后來內子得了這病,為了治病,家中錢財花費如流水一般,自然無力再去資助他人;況且內子病臥不能出門,家中本就只有她一人與喬蘭聯系的,內子病了,也就斷了和他的聯系了。
內子生病這幾年,家中除了一些我們這邊的親戚外便無人上門來問,我還當他是如此冷情之人,內子幫襯了他這么久的時間,竟然連登門拜訪都未曾有過——沒想到他原是躲在暗處,還,”
他頓了頓,
“還將我,也誤會上了。”
“這么說,喬蘭說的話,都是對郎君的誣陷嗎?”
“我雖不愿這樣說,”男人苦笑一聲,“但涉及內子,我卻絕不能承認這樣的控訴。
我看小娘子也是忠厚可靠之人,唉,
我便說與小娘子知吧。”
白錦兒微微點頭。
“其實,
內子的病,確實是治不好了。”
這樣一句話開口,饒是白錦兒這樣的外人聽在耳朵里,也難免感覺心底酸澀;男人說話的聲音沉重,他雖然極力壓抑著,但白錦兒還是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悲傷和無奈。
“我倒愿意騙自己,可始終是不能了。內子雖是在人牙處養大的,但來家時年紀也不大,不過十三四歲罷了。我們夫妻在她十八歲時成婚,也算是有好幾年的少年情誼。成親后偶有爭執,但也算相敬如賓,琴瑟和諧。
我怎么可能會不想治好她的病呢?
我家世代經商,不能說是何等富庶,但也算有余財;賣房賣地,乃至于搬去廢坊居住都要治好內子,是我早就下定好的決心。只是,內子卻不愿再這樣下去了。
她同我說,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