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走到少年的身后。
“覺得他不像俠客?”
徐芹毛茸茸的腦袋對著白錦兒,他沒什么反應,
“還是說他告訴你,他不是俠客?”
依舊沒反應。
白錦兒從旁邊拿了個小板凳,就著在他旁邊坐下。
“你心中的俠客是什么樣子的?”
冰冷的水洗刷著碗上的臟污,徐芹一言不發地搓著手里的臟碗,不時在手邊的罐子里抓一點皂角粉。白錦兒也沒逼問他,反而是拿起了一個碗,和他一起洗著。
半晌,
才聽見徐芹低聲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
不知道......”
“聽你說的那些故事,想來你一定很崇拜那些俠客吧?可是你有沒有仔細考慮過,你為什么崇拜那些人?”
白錦兒的話不由得再次勾起徐芹的回憶,
從小時候見到的那個人,他躲開爺娘的圍追堵截的練習,他懷著滿腔憧憬來到長安,遇到的那些朋友,
再到現在在這家食肆洗碗。
好一段長長的回憶。
太過長的回憶走馬燈似的,往往只會讓人生出虛幻之感,卻總是忽略到細枝末節,喚不醒曾經的感情共鳴。
這么一段回憶下來,徐芹反而對白錦兒提出的問題更加的迷茫了。
白錦兒瞥了他一眼,看出了少年眼神中流露出的迷茫,
她將洗干凈的碗放在一邊,拿起另一個臟碗。
“小時候救了你們一個村子的那個人,你是看見他做了什么才這么憧憬他的?是什么理由支持著你這么些年,放棄了家中的田地,做著別人眼中的傻事,到了十八歲這年獨身一人來到長安呢?
來到長安之后,你遇到的那些朋友,
你又憧憬他們什么呢?”
“我......”
“你難道是喜歡那看那殺人?羨慕武藝高強者萬軍之中取人項上首級輕而易舉?那你應當去崇拜那些大將軍,他們身手矯健,勇冠三軍,如果你是憧憬這種人,應當去當兵才是。
還是說你羨慕你那些朋友快哉肆意,揮金如土的瀟灑生活?既然如此,那你應當憧憬自己為毫無負擔的富家子弟,家中積財累寶,揮霍一世也沒有問題,
你應當憧憬這樣的人才是。
可你為何偏偏想當一個俠客?
在我看來,俠客和這兩種人,完全不一樣。
俠客學武,不應當是為了殺人;俠客散金,也不是為了擺闊。學武應當是為了行俠,散金應當是為了仗義,
若沒有這樣的想法,何必說自己是俠客呢?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古往今來多少俠客,若是青史留名,必然是背負大義的,就這一點,就可窺俠字本意。”
“那我,一輩子都當不了俠客了……”
“嗯?為何?”
“因,因為,我,我沒有那么厲害的本事,怎么可能有那種能保護天下保護國家的本領呢……”
“啊,那可能是我的表達有問題,”
白錦兒站起身來,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她看著仰望著自己一臉疑惑的徐芹,對他莞爾一笑。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友為鄰。并不是只有為國為民的人才能稱為俠,
畢竟世上普通人的數量,是比那些厲害的人,多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