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孔昭看著天空中的綿綿雨勢,心里一陣陣難以壓制的煩躁。
“本座也不耽誤你們的河工。這樣吧,給你們兩天時間,兩天后若不能把航道清出來,你們就自己摘了烏紗請罪吧!”
他丟下不可置疑的一句,便拂袖下堤歇息去了。
“你們想想辦法吧。”總督大人一走,知府也換了副嘴臉,對兩個屬下低聲道:“你們受委屈了。”
泗洪聞言知縣嘟囔道:“朝廷又不是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漕船晚走幾天又怎么了?干嘛非要湊熱鬧。”
“是啊,哪怕部堂先派幾條船試一試水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宿遷知縣也點頭附和。
“你們只盯著眼前這點事兒,當然這樣說。”知府苦笑一聲,壓低聲音道:“肯定是朝廷有壓力了。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部堂現在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漕船盡快北上。就別不開眼了,二位。”
“唉,明白了。”兩位可憐的知縣向府尊拱拱手,回去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兼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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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兩人想出來的辦法,是宿遷劉知縣在運河帶人清淤,泗洪馮知縣上黃河堤守著。一旦有汛情,或者翁大立來巡查,馮知縣趕緊派人把劉知縣叫上堤,這樣勉強應付過去。
這年代豐水期清淤,一是靠行船拖淤,就是將大釘耙似的鐵龍抓沉于水底,以繩子系在船尾,然后船夫拼命劃船,讓船順流急下。如是反復百十次,就像犁地一樣,把河底的淤泥挖起來,用流水帶走。
二是用大鐵勺似的鐵罱子駕船撈取河泥,裝滿一船到岸邊卸掉,再回來挖。
但這兩個法子效率都不高的,劉知縣征集了上百條船,幾百號人在河面上不停的挖啊挖、籬啊籬,足足用了兩天時間,才將這段二里長的河道清淤完畢。
誰知剛清完淤,天空便雷聲滾滾,一直不緊不慢的春雨,忽然變得又急又猛。
“日他娘,白干了。”劉知縣一個不留神,一跤滑倒在沙洲上,哭笑不得的罵罵咧咧。
看這雨勢,運河水面很快就會上漲的。早知這樣,根本就不用清淤,甚至那幾船糧食都不用糟蹋,等著水位漲上來,漕船自動就能脫困。
半身濕透,立在暴雨中的趙孔昭,也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場雨以來,不用再擔心擱淺而來。憂的是這么大雨,勢必帶來更大汛情,千瘡百孔的黃河大堤能擋得住嗎?
“傳令下去,所有船只解纜起航,盡快離開這段!”趙總督壓下心頭的不安,沉聲下令道。
“部堂,這么大雨,弟兄們怎么行船?”平江伯皺眉道。
“顧不上那么多了!”趙孔昭聲音發顫,指著天空道:“黑云是從北面來的,上游估計已經下過了,麥黃水差不多前后腳就來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一道雪白的閃電之后,隆隆之聲不絕。
起先,是春雷。后來,則是春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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