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任憑四人磨破嘴皮,兩人依然不為所動,只一個勁兒低頭吃菜。尤其是葉御史,還頭一回來味極鮮呢,可得好好過過癮。
見好話說盡,依然無濟于事,徐文璧的公子脾氣犯了,竟猛地一扯桌布。嘩啦啦的破碎聲中,酒杯酒壺碗碟摔了一地。桌上登時杯盤狼藉、菜湯橫流,濺了兩個廣東官員一身。
兩人有點被嚇住了,筷子懸空不知所措。
“公爺有話好好港,這是做咩呀?”陳侍郎一緊張,把廣東話都帶出來了。
“不讓我們吃這口飯,你們也甭想吃!”朱時懋把脖子歪向另一側,斜著眼看人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廣東佬干的那些缺德事兒!”
“不明白你在講什么。”葉夢熊冷笑一聲,這位大明未來的火炮專家,膽色自然非常人可比。
“那就讓你們明白明白!”定國公一揮手,雞公公便將一個厚厚的牛皮信封丟到兩人面前。
陳侍郎和葉夢熊不解的打開信封,掏出厚厚一摞信箋一看。兩人不禁變了臉色,原來是廠衛歷年來偵查到的廣東走私記錄,甚至連官員坐地分贓的證據都有。
東廠提督馮公公是西山公司監事會成員,提供點廣東的黑材料自然不在話下。何況廣東的黑點也太多了點兒……
兩人額頭見汗,但心理素質都還算過硬,當然主要還是這黑材料跟他倆沒關系。
其實馮保手里,是有陳紹儒的黑材料的。某位前南京戶部右侍郎,都能一屁股屎擦不凈。何況他還是北京的戶部右侍郎了。
不過趙昊囑咐他們不要拿出來,不然實在太傷感情了。沒必要這樣得罪一位戶部右侍郎。
還是用這種跟他們沒什么關系的黑材料來談更合適。
當然,震懾力也就有限了。
兩人定定神,對四人正色道:“我等早年就離開廣東,來到這四千里外的北京做官了。對家鄉的人和事陌生的緊,找我們求證怕是沒用。這東西,還是送去都察院更合適吧?”
“好!好樣的!”徐文璧鼓掌笑道:“我大明就缺兩位這種正直無私的好官啊!就按照兩位說的辦!”
“好,沒別的事,我倆就先告辭了。”人家都把飯桌掀了,陳紹儒和葉夢熊也沒必要再忍受下去了。反正這材料再勁爆又如何?廣東的走私之猖獗,已經至少六七十年了,朝廷上下誰不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歷任廣東官員、地方士紳富商,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一個干凈的。嶺南又天高皇帝遠,海寇作亂猖獗,朝廷怎么查?又有哪個欽差敢查?就不怕被海賊擄了去?
而且這材料是太監拿出來,他們就更不擔心了。要是能查的話,東廠早就動手了,何必要拿來嚇人?
所以兩人有恃無恐,徑直往外走。
卻聽身后定國公幽幽道:“我們明天就交到都察院,然后把海瑞弄到廣東去當巡撫去!”
“你,你,你不要這樣嗎!”兩人登時像被施了定身法,不敢往外邁一步了。
“走啊,站這兒干嘛?”徐文璧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