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頓,他又道:“再說人家別的錢莊,各處庫存銀加起來,也就幾百萬兩。咱們一家分行就有一百萬兩,還想怎么樣?”
“我們不跟別人比,而是我們的資金已經接近黃線了。”李察嘆氣道:“正常經營當然沒問題,就怕有人搞我們啊。”
“那倒是……”江行長這下不說什么了,如今徐州到淮安的運河完全廢了,徐州分行等于跟總行斷了資金聯系,抵抗風險的能力確實大大減弱。
“行長,這幾天,街上錢莊當鋪像約好了似的,一起在收購咱們的白銀票呢。”他手下管銀行券的茍經理,終于忍不住插話道:“而且一兩銀票給官足銀一兩外,還有十文錢的好處費,好多人都排著隊去兌。還把我們柜上的銀票都兌光了,拿去別家錢莊套利呢。”
用散碎或者私鑄的銀子,在江南銀行對銀票,才會在稱斤輪兩后,被收取火耗的。
至于官府鑄造的‘官足銀’兌銀票,是不用另給火耗的。一兩銀子就是一兩銀票,那十文錢屬于純賺,自然有人趨之若鶩了。
“唔。”江行長點點頭,這么大動靜,他自然也早注意到了。去找各家錢莊的人打聽,只說是自家東家頂不住了,準備收點白銀票,好方便自家儲戶取用。
這種事兒在江南早就發生過,也算合情合理。而且各家錢莊不得不,捏著鼻子用自家銀行的白銀票,讓江行長感到很爽。
唯一不爽的是,白銀券要從總行提,自己沒法印,白白放過這個套利的機會。
至于手頭白銀券告罄,按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反正現銀也一樣給付,打個報告讓總行盡快再調撥一批就是。
不過讓李察和小茍一提醒,江行長心里有些打鼓了。
“操,他們不會要搞事情吧?”江竇下意識將八股油條扯成了十八段。
“感覺不大對勁啊。”茍經理接著道:“按說他們收一些夠用也就行了,干嘛要把全城的白銀券都收起來?”
“莫非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們的白銀券退出流通?”另一個毛經理小聲道。
他卻吃了眾人的白眼,因為傻子才會這么做。
漕運斷絕,影響的只是大宗貨運,沒法從江南運現銀過來,運輕飄飄的白銀券卻不受影響。
需要的話,用幾匹快馬從陸路,幾天之內就能運千萬兩的大票子過來。那些錢莊就是有銀礦,也禁不起江南銀行拿紙跟他們換啊。
不過,反常的背后,一定有他們沒想到的原因。
眾人思來想去也沒想通,這時,上工的鐘聲敲響,五人只好停下議論。
江行長尋思一下,吩咐三個經理道:“你們最近都謹慎些,尤其是放款這塊,暫時停一停。就說總行加強審查了,得等到審查過后才能再放貸。”
“是。”三個經理點點頭。
“還有來辦匯兌的,抻足了五天再說。”江行長又補充一句,摸著日漸光禿的腦門,對李副行長道:“咱倆再聯名把這事兒跟總行匯報一下,讓他們加急把銀票補過來,能從北邊調點兒現銀當然最好了。”
“嗯。”李副行長點點頭,他提醒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不過兩人都知道,臨清、濟南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總行挖誰的肉補誰的瘡?最后結果八成還是誰也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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