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連這種事都不帶上自己呢?豈不讓陛下看出,自己這個首輔其實是擺設來的?嗚嗚,一直很努力裝作一切盡在掌握的李首輔,想哭。
“元翁,高胡子太過分了!”趙貞吉一拍桌子,嚇得李春芳一哆嗦。他想用這種方法,把這個甘草國老的勇氣喚回來。
“這內閣到底誰是首輔?是您老啊!可姓高的何曾把您老放在眼里?他處處以首相自居,什么事也只跟張太岳商量。渾不把咱們放在眼里!”趙貞吉是越想越生氣道:“我也不是挑事,但要是換了我是元輔,一定不能善罷甘休的!”
“唉……”李春芳嘆口氣,看著吹胡子瞪眼的趙貞吉道:“不甘休又怎樣?高新鄭有皇上的獨寵,朝廷也讓他收拾的差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政績斐然啊……”
“這……”哪怕是趙貞吉對高拱厭惡至極,也不得不承認高胡子能力就是強,猛!
這才上任短短一年時間,他力排眾議用的殷正茂活捉了韋銀豹,平定了廣西。他讓潘季馴總理河漕,今年修好了黃河。任用的王崇古也穩住了西北。如今戚繼光又在他的命令下取得了喜峰口大捷!
這些硬邦邦的東西足以塞住所有人的嘴了。高拱一年的成績頂之前十年,把之前幾任首輔的臉都打腫了。嚴嵩已死,徐階也身敗名裂,當然無所謂了,所有質疑都集中到李春芳這個在位的首輔身上了。讓他愈發沒底氣跟高拱較勁了……
起先他以為,只要自己不礙高拱的事兒,當一個個安安靜靜的擺設,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但隨著高拱勢如破竹、高歌猛進,他發現事情開始起變化了。自己賴著不走就成了最大的罪了。
“唉,攤上這樣關系硬、能力強、不好相處的下屬,是老夫命里的魔星。”想到這,李春芳有些喪氣,像自己這樣好說話的上司,打著燈籠都沒處找,高胡子卻不珍惜。“老夫是拿他沒法子,你也想開點兒吧。”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見他軟綿綿毫無風骨的樣子,趙貞吉就氣不打一處來的怒道:“下官現在管著都察院,就不信沒機會給他點顏色瞧瞧!”
李春芳再鼻涕,那也是內閣首輔,高拱總要給他留幾分面子。但趙貞吉一個排末尾的大學士,高胡子怎會放在眼里?整日對他呼來喝去,隨意使喚,還時不時敲打一番。趙貞吉多傲的人啊,當初尚且敢三番兩次得罪嚴嵩,怎么能受得了這份閑氣?
“你可千萬別。”李春芳忙勸道:“高肅卿礙著之前的約定,不好對科道下手,就等你給他這個借口呢。”
“我會瞅準機會的。”趙貞吉嗯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遂低聲問道:“元輔,你說那張太岳,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李春芳裝糊涂道。
“他原先獨引相體,多傲的一個人啊,如今卻成了高胡子座下吹簫童子,心里能舒坦的了?”趙貞吉遂自顧自道:“而且原先張太岳軍事管的好好的,他一來就橫插一杠,什么都得按他的意思來。不光把宣大總督換了,還摘了薊鎮的桃子——那戚繼光可是張居正當童養媳養起來的啊,臨圓房了卻讓高胡子搶去當壓寨夫人,他心里能痛快了?”
“這個么……”李春芳字斟句酌道:“我這個貴同年心機深沉,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其實李春芳知道,高拱去歲起復,張居正在背后出力不少。當時趙貞吉尚未入閣,自然無從得知此等秘辛。但李春芳也不打算告訴他,顯然是存了讓趙貞吉跟高拱斗一斗,就算動不了姓高的,也能出口惡氣的心思。
“他和高胡子都傲得很,兩只刺猬抱成一團,我看一定不舒服。”趙貞吉卻愈發相信自己的判斷道:“回頭我找他聊聊,看看有沒有可能把他拉過來。”
“去吧,我支持你。”李春芳點點頭,給趙貞吉打尻,心里卻暗嘆,老大不小的人了,還真是想桃子呢。
不過張居正那家伙陰險狡詐,說不定會將計就計,也利用他一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