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劉如皋千恩萬謝告退后,下一個進來的是潮陽知縣黃一龍。
黃知縣又沒得罪過貴同年,當然不用哭天抹淚,磕頭搗蒜了。
兩人親熱的喝茶敘舊后,黃知縣便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下尾的林道乾,尾大不掉了怎么辦?
趙二爺壓根沒想過這問題,但不要緊,他端起茶盞來呷一口,云淡風輕道:“吳先生,這個問題你替我跟黃賢弟解釋一下。吳先生與我亦師亦友,他的話,就能代表我的話了。”
聽起來,就像是怕冷落了吳承恩,讓他表現表現似的。
“遵命。”吳承恩配合的抱一下拳,一副謹小慎微的幕僚模樣,仿佛趙二爺那都是過譽。然后才緩緩道:“黃令君不必擔憂,府尊大人非常重視下尾的林道乾,甫一得知將赴任潮州海防同知,便著手做了很多工作。”
“這么早?”黃一龍吃了驚。
“嗯。”趙守正點點頭,一臉從容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果然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了。”黃知縣不禁嘆服。趙二爺學歷比他高,還比他努力,活該人家飛黃騰達啊。
“雖然有些細節,不方便跟令君透露。”吳承恩便接著道:“但可以負責的告訴你,林道乾很快就會離開下尾的。”
“真的?!有多快?”黃知縣驚喜的聲音,登時提高了八度。他本來只盼著府里能約束一下那林道乾就好了,沒想到兄長竟然要讓那廝滾蛋!
這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老尼姑遇流氓啊!
“很快,最多半年。”吳承恩是個實在人,向來有一說一。跟他老伴正好是兩個極端。
“我的天呢!”黃知縣都要歡喜炸了,他激動的握著老吳的手,使勁搖晃道:“太感謝先生了!”
“不要謝我。”吳承恩抽出手,并不領情道:“我可什么都沒做。”
黃知縣只好轉頭向兄長道謝,趙二爺心說,‘我也什么都沒做’,但他沒吳承恩那么坦誠,便故作高深的笑而不語。好像這點事情微不足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然后他趁著這股高興勁兒,將‘潮陽縣績冊’遞給黃一龍,叮囑道:“除了日常事務要完成,你得開始著手準備幾個大工程了——其中重中之重是棉城運河工程。不過先按照潘部堂的規劃,在那之前要先修建一道城北堤防再說。”
說著他起身帶黃一龍,來到掛在墻上的那副潮州水利圖前,指著潮陽縣境內那條堤防道:“此乃一方之巨障啊。非但可以抵御臺風咸潮,斥鹵之區還能化為腴田近十萬畝。”
“這……”看著那道長達二十公里的堤防,黃一龍倒吸冷氣,有些為難道:“兄長,潮州不比江南,潮陽更是窮困。雖然在冊人口不少,但前番招安曾一本,朝廷就將其安置于潮陽,待其復叛逃竄時,把本縣洗劫一空。還沒恢復元氣,朝廷又把林道乾這個吸血鬼弄到了下尾,縣里的人力物力都被他吸去了大半,已是虛弱不堪,恐怕很難支撐這么大的工程啊。”
頓一下,他趕緊又表態道:“當然,兄長要干,小弟咬牙也會硬上的,可就怕難以為繼、半途而廢,給兄長惹大麻煩啊……”
“哈哈哈!”趙守正聞言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別的事兒他可能不懂,但修堤可是趙二爺揚名立萬的事業!
“四十里長堤算得了什么啊?為兄在昆山一個月就修了六七十里!”
“啊……”黃一龍自然聽過這傳聞,但因為太過匪夷所思,他只當做以訛傳訛。“真的嗎?”
“當然了,而且還是石堤。”趙二爺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