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怯生生叫了句,趴在地上不敢看皇帝。
他害怕。
隆慶也沒怪他,只讓他起來立在榻右。待張居正、高儀、和隨后趕來的成國公,跪在高拱身側后,皇帝方緩緩擺了擺手。
馮保手捧著一本黃色封面的上諭,卻不敢開口念,只跪地痛哭。“萬歲爺爺三思啊,太子還小哩……”
這下也引動了幾個女人的哭聲,小胖子也嚇得跟著哭。
“不要吵到陛下,他受不得刺激。”一旁侍奉的李時珍趕緊開口阻止,唯恐皇帝變身大官人,還給隆慶下了針。
嚇得所有人都噤聲。
“朕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朕不怨誰,咎由自取而已……”隆慶便緩緩開口,吃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又變成另一個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變回自己。所以得趁著清醒,把社稷大事交代一番。”
說著他嚴厲道:“念!”
“是……”馮保只好擦擦淚,顫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嗣祖宗大統,今方六年,偶得此疾,僥幸得活,然元神損傷,失心難愈,自忖難勝先皇托付,思欲釋去重負,以介壽臧,蔽自朕心,亟決大計。”
馮保頓一下,又不知有意無意的提高聲調,接著宣道:
“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退處廣寒殿。新皇幼小,朕今付之成國公朱希忠并內閣張居正、高儀二公協心輔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圖。卿等功在社稷、萬世不泯!欽此!”
成國公和張居正高拱伏地慟不能勝,三人痛哭奏曰:“臣受上皇厚恩,誓以死報。東宮雖幼,祖宗法度有在,臣等務竭盡忠力輔佐東宮,如有不得行者,臣等不敢愛其死。萬望上皇澹泊為心,頤神養志,早日痊愈!”
一邊說一邊放聲大哭,兩宮和太子便也跟著哭,隆慶再度呵斥道:“朕還沒死呢……”
哭聲戛然而止。
待到三位輔政大臣,又拜了嗣君后,張居正方奏道:“啟奏上皇,詔書中,是否落了高閣老的名字?”
“這詔書就是高師傅寫的,他的名字也是他堅持要去掉的……”隆慶這時終于掉下淚來道:“這狠心的老兒,非要棄朕父子而去,朕挽留不得,又有什么辦法?”
“上皇寬宏,宥臣之罪……”高拱淚如雨下,哽咽道:“然罪臣不能寬宥自己,已是心如枯槁,萬念俱灰,沒法再侍奉新君了……”
“唉……”隆慶無奈的擺擺手,他知道高師傅是在避禍了。但自己這鬼樣子也護不了他,勉強留他在內閣,也是礙人眼的角色,不會有好下場的……
倒不如同意他主動求退,這樣各方面都沒撕破臉,高師傅的晚景也不至于太凄涼。
他其實很想留高拱陪在自己身邊,但想到史書中陳玄禮和高力士的遭遇,他便沒有自私。
只像個孩子似的央求道:“那你要常來看朕……”
“是,老臣一定常來拜見上皇!”高拱哭得鼻涕都下來了,使勁給隆慶磕頭。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今日一別,便是永訣,自己今生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了,遑論再見?
然后皇帝又對哭成淚人的長公主道:“你以后就是大長公主了,要替朕照看好皇帝!”
長公主跪地痛哭接旨。
“對了,趙昊那小子去哪兒了,他答應朕的事兒還沒辦呢?”隆慶環視一圈,又問道。
ps.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