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丈田一事,百官肯定很難受,但沒人敢當面反對,那就當沒人反對,茍利社稷、死生以之!
但現在大家已經近乎撕破臉了,百官能接受他這樣的安排?
“問題應該不大,一來岳父這次病倒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輿論不再一邊倒的認為,岳父才是此番事件的主謀。聽說今天,好多官員都去宮門,向皇上和太后請愿了。”趙昊便輕聲答道:
“如果岳父再稍稍寬限下清丈田畝的期限,相信他們會捏著鼻子妥協的。”
“……”張居正沉默了許久。趙昊都以為他是不是又睡著時,才聽張相公幽幽道:“三年……”
“好,那孩兒請家父和申狀元把話傳出去,希望他們不會再不識相。”趙昊點點頭,暗暗松了口氣。
他就知道張相公會同意將清丈田畝的期限延長到三年的。
因為在另一段時空中,這件關系國計民生的大事,自從萬歷五年提議以后,就引起了巨大的阻力。整個奪情事件中百官和執政一方,其實就是圍繞著這件事在角力。
原定于萬歷五年十月開始的清丈田畝,結果到了萬歷六年張居正歸葬返京后才實行。而且時間也寬限到了三年。
張居正還特意囑咐負責此事的各省巡撫‘清丈事,實百年曠舉,宜及仆在位,務為一了百當。但若草草了事,難免徒為虛文耳。為百姓立經久計,須詳細精核,不宜草草,此事只宜論當否,不必論遲速。’
一方面表明要自己在位時將此事辦成,一方面又要經辦者注意方法、不要急躁,其實就是擔心鬧出大的事端來。
到了萬歷九年,三年限期將滿,照例給事中可以按限徹查,指名提劾了;但張居正卻還是吩咐各省慎重將事,并破天荒的命六科從緩提劾。
這是張相公自己打自己臉,對清丈田畝沒信心了嗎?
并不是,權傾天下的攝政如此注意工作方法,正是他希望自己在位時完成這一百年大計的表現。寧肯破壞規矩,也不希望因為催逼太急,導致下面‘草草了事’,讓新立的田冊‘徒為虛文’。
孟子曰‘夫仁政必自經界始‘,在田畝沒有清丈以前,人民的負擔不能公允,便是最大的不平。張相公就是想減輕平民百姓的負擔,讓大地主承擔起對國家應盡的義務,以此來化解帝國的危機。
本應如此,本當如此。
然而,張相公的努力還是失敗了……
因為靠本身就是大小地主的官吏,來執行清丈田畝,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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