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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燈市口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其中最耀眼的,自然非流光璀璨的天上人間……哦不,味極鮮大酒樓莫屬。
在這座似乎永遠高朋滿座的銷金窟中,每上一層樓消費都提高一個檔次,到了四層的豪華大包廂里,一晚上花個兩三百兩銀子一點都不稀奇。
您還別嫌貴,這豪華大包廂不提前個把月訂桌根本訂不到……除非你是老板他爹。
此時,天字一號包廂中,老板他爹便舉著酒杯,對三張大圓桌上的滿座賓朋道:“倉促間把你們請來,各位兄弟徒孫海涵……”
他請來的客人有申時行、王錫爵、余有丁、許國、趙志皋、張位、沈一貫,還有王武陽、王鼎爵、于慎行、于慎思、陳于陛……一共三十五翰林前輩同輩和后輩。
平日里屬這些人吃他的、喝他的最不客氣,今天就是拉清單的時候了!
“師祖客氣了,有什么吩咐在所不辭!”何況還有屁精王武陽帶著于家兄弟和陳于陛等一干師弟大吹法螺。
于是眾翰林轟然笑道:“就是,公明兄遇上什么難事了,快說來聽聽,讓我們開開眼。”
居然還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趙守正敬酒之后,便直接把事情說了。
當然他還沒傻到,直接說我要入閣的地步。而是說:
“看到親家如今的慘狀,我這心里老難受老難受了。再說一直亙著也不是個事兒,我就決心幫他擺平這件事!”
接著趙守正謙虛道:“但在下愚魯,哪能想出什么辦法?想來想去,就是一句‘在家靠兒子……哦不,靠父母,在外靠兒子……哦不,靠朋友。’
說著他朝眾人團團拱手道:“幸好,在下就是朋友多,諸位又是最聰明關系還最鐵的好朋友,我只能靠你們幫忙了。請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解開這個疙瘩,讓朝廷早日恢復和平好過年啊。”
“師祖發話,義不容辭!”已經是翰林侍讀的王武陽,馬上擼起袖子道:“明天咱就挨家挨戶說服他們去!”
“你要怎么說服啊?”王錫爵滿臉期滿的問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磨得蛋疼啊。
“當然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王武陽晃著拳頭道:“要是講理沒用,就用物理說服!”
“你安靜,少添亂。”趙守正白他一眼,對眾人笑道:“來來,咱們邊吃邊聊,看看能不能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好好,請請。”于是眾翰林杯盞交錯,享受盛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左中允沈一貫開口道:“兄長都發話了,我等當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這事情沸沸揚揚鬧了一個多月,光說不練怕是很難有效果啊。”
“不錯,”左諭德張位也點頭附和道:“都是千年的老妖精,哪個也不是硬勸就能勸過來的,關鍵是張相公能不能回應大家的呼聲?”
“我跟親家聊了一下,他的意思很明確——他自始至終都沒尋求過奪情,現在皇上和太后仁慈,也同意他可以回家葬父了,所以最大的問題已經不存在了。”便聽趙二爺緩緩道。
“這是好事兒啊……”眾翰林聞言神情振奮,這下勸說百官的難度就小多了。
“只是兩宮有個條件,那就是張相公仍然兼著首輔的頭銜,這樣如果有軍國大事,還可以八百里加急請他拿主意。”便聽趙守正大喘氣道:“這又讓親家感到難以接受,所以遲遲不肯接旨。”
“這樣啊……”眾人笑容凝固。回家了還不交權,像話嗎?像話嗎?
“此外。”趙守正端起酒盅呷一口,又狀若不經意道:“親家這陣子也反省了一下,以往施政有些操切的地方。所以有意將清丈田畝的期限寬限到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