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朱翊镠。
一方面攝于他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面也對他確實抱有幾分期待。
太一道人或許還不知道,但馮保、徐爵、陽康幾個都清楚,最近朱翊镠實在給人太多的驚喜。
朱翊镠笑著說道:“白云觀不是道家嗎?道家講的陽極生陰,陰極生陽,陰陽互變,是人間至理。用到靈簽上,也是一樣,虎落平陽是最下下等簽吧?正所謂物極必反,下下簽就等于是上上簽了。你們想,當跌落谷底時,接下來是不是只有上升的空間而不會再下降了?”
馮保有點哭笑不得,強顏笑了笑說:“潞王爺,奴婢以為您這多少有點詭辯。虎落平陽全句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就意味著失勢與下降,談何上升呢?”
朱翊镠說道:“伴伴,這簽不過是提醒你,在今后的一段時間里,要特別提防小人。”
“嗯。”這下馮保點了點頭,虎落平陽被犬欺,那犬不就是代表小人嗎?他不禁又問道:“潞王爺,小人能得勢嗎?”
朱翊镠回道:“虎落平陽之所以被犬欺,是因為平陽光明坦蕩,老虎失去了發威的環境,但狐可以假虎之威,終究不能奪虎之猛。只要將虎重新引入山林,他依然是森林之王、百獸之王。”
“那引虎入林的是誰呢?”馮保敏銳地問道。
朱翊镠微微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就是我嘍?”
“解得好!解得妙!”太一道人忍不住拍手稱贊。其實,他倒沒有認為朱翊镠的話多么有道理,而是因為朱翊镠關鍵時刻為他解了圍。
太一道人順坡就驢地說道:“馮老公公是正人君子,還用擔心會被犬啊狐啊之類的欺負嗎?即便一時禍機喪失,馮老公公跨過千里流沙后,待野狐道消,您仍可以嘯傲風云,穩居廟堂之上。況且,有潞王爺為馮老公公做引路人,還有誰敢欺負到您的頭上去呢,是不是?”
馮保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
此時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多說就是不相信朱翊镠了。
眼下若說有引路人,還真的只有朱翊镠,再也找不到其他人。
其實早在萬歷皇帝疏遠他、而李太后險些廢了萬歷皇帝時,他就不同程度地對朱翊镠抱有某種幻想,而且還不無忌諱地探問過,只是朱翊镠沒多大反應,這讓他有些失望。
朱翊镠接著說道:“伴伴,虎落平陽說明你還是一只虎嘛,只是暫時落入平陽而已,先趴著,別亂動,沒有哪只犬敢欺負你。”
先趴著,別亂動……嗯,馮保微微頷首,感覺朱翊镠解簽的方式雖然很另類吧,但話里有話,說得好像還挺有玄機的。
聽到朱翊镠的另類解簽,最感到驚訝的倒不是馮保、徐爵或陽康,而是太一道人,完全顛覆了他對朱翊镠的刻板印象。
“多謝潞王爺開導奴婢!”馮保由衷地說道。
朱翊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不是我與白云觀道人搶生意,伴伴以后需要問卜,直接派人來問我就好了嘛。”
馮保陪著笑道:“奴婢知道潞王爺有預知未來的超級能力,可有時候就是擔心您不稀罕對奴婢講。”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那也得需要看伴伴問什么嘛,況且以伴伴的領悟力,也不一定要對你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你才懂呀,是不是?”
馮保欣慰地道:“潞王爺有這番心意,奴婢心滿意足了。”
正說著,聽見一名道人在外頭稟道:“太一住持,武清侯來了,他要見馮老公公。”
朱翊镠和馮保都是一愣,不約而同地道:“他來這里作甚?”
馮保也不管李偉是不是朱翊镠的外公,毫不忌諱地嘀咕道:“武清侯來指定沒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