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即便想到了,也不會說出來的,此時被自己管家點明……申時行心里不免觸動了一下。
他是張居正的門生,而萬歷皇帝一直嫉恨著張居正,當然對他也不會好了。況且,李太后的意思十分明顯,不動朝中任何官員,正是希望繼承張居正的一切——而這卻是萬歷皇帝討厭、嫉恨的。
不難想象,即便萬歷皇帝再缺乏經驗,也不會挑明此事。
不云臺召見,不就等于是變相耍小性子不高興嗎?
這一刻,申時行覺得自己管家分析得有幾分道理。
申聰又說道:“老爺,依我猜度看,萬歷皇帝爺嫉恨張先生,或許不會因為張先生一死了之。早晚有一天會對張先生下手的。”
“人都死了,還怎么下手?”申時行不以為然道。
“老爺,下手的地方多了去。張先生人雖死了,可剛才說了,現在滿衙門里還都是張先生的人啊!還有,如今朝廷的各項政策,也都是張先生定下來的。萬歷皇帝爺想對張先生下手,可做的事兒太多了,比如:裁汰張先生留下的官員,推翻張先生的改革措施……聽說萬歷皇帝爺要逐步恢復全國私立書院,那不就是反張先生嗎?或許正是萬歷皇帝爺的一次試探呢。所以,老爺在這節骨眼兒上光有小心也許還不夠。”
申時行道:“萬歷皇帝畢竟還年輕,如今滿朝文武基本上都是張先生的親信,勢大難欺啊,想對張先生下手,又談何容易?”
“老爺,可我不這么認為,京城一到冬天,滴水成冰雪厚三尺,可是一到夏天,驕陽之下,上哪兒看得見一片雪花?自然節令與政壇規律,有異曲同工之妙。如今張先生過世,便等于是變了天兒啊!”
申時行越聽越覺得好像真的有一種“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
申聰一心想著為自家老爺出謀獻策,別剛坐上首輔的位置,便惹得萬歷皇帝不高興,那這首輔還怎么做啊?所以他接著又道:
“老爺,萬歷皇帝爺想親政,必要改弦更張以樹立威權,而欲改弦更張號令天下,必須通過內閣控制五府六部各大衙門來實現。老爺若不深諳帝王心術,有可能惹禍上身啊!老爺接任首輔與張先生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申時行當然也知道不一樣,但他還是問道。
申聰回答說:“張先生是大明開國以來唯獨一個例外,因為萬歷皇帝爺登基時才十歲,所以萬歷皇帝爺才對張先生言聽計從,給了張先生足夠的施展空間。可如今萬歷皇帝爺經過十年的歷練,早已深沉練達。今日已不同于往日了!”
聽了這番本來是勸慰的話,可申時行的心境非但沒有開朗,反而更加憂愁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