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一會兒想著張居正,一會兒又想著馮保。這兩個曾經堪稱她左臂右膀的人,在她腦海里不停地跳躍著。
如今,一個死去,卻還要遭到兒子的清算乃至抄家,而另一個又被兒子免職攆出京城……她越想越感覺頭疼。
“镠兒。”李太后沉默良久,忽然抬眸情緒無比復雜地喊了一聲。
“娘,已經很晚了,要不您先歇著。”
“不,娘還不困。”
“但孩兒感覺娘的心好累!”朱翊镠直言不諱地道。
“镠兒,娘只是心疼,所以感覺全身乏力。”李太后倒也不回避,本著自己內心說道,“想著張先生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而馮公公待我也是忠心耿耿,可到頭來娘卻不能保護他們。娘是真的感到心疼,镠兒明白娘的心嗎?”
李太后摸著自己的胸口,表情十分凄苦,無助地望著小兒朱翊镠。
“娘,孩兒當然明白。”朱翊镠使勁地點了點頭,生怕反應遲鈍了,“孩兒知道娘親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冒險進京看望娘親的嘛。”
“還是镠兒最懂得娘的心啊!”李太后稍感欣慰,強顏笑了笑,繼而又憂郁地道,“倘若你皇兄也像你那樣……”
“娘,多想無益,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朱翊镠刻意打斷撫慰,沒讓李太后繼續說下去。
“娘這陣子一門心思撲在佛宗上,就是努力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可惜娘的定力不夠好,時不時地總會想起過往,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讓娘感覺非常痛苦。镠兒最聰明的了,你告訴娘,該怎么辦?”
“娘,這個孩兒無法代勞,還得靠娘自己慢慢克服。”
“镠兒你說,你皇兄為何忽然變得如此不近人情?”
“娘,孩兒曾經在您面前提醒過,皇兄對張先生很早就萌生了恨意,而且日積月累,恨意不減反增。原來皇兄是沒有掌權,所以一直隱忍不發,而一旦皇兄親政,當然就不客氣了。”
“镠兒,那現在有補救的辦法嗎?”李太后為了兒子癡癡地問道。
朱翊镠搖了搖頭。
母子倆由此沉默了會兒,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忽然,朱翊镠道:“娘,我想與皇兄好好談談,就不知有沒有危險,事后我還能否安全離開京城?”
“镠兒想與你皇兄說什么呢?”
“娘,孩兒想勸皇兄收回旨意,不要查抄張先生的家,也不要全盤否定張先生的改革主張,否則不僅皇兄要背負千載罵名,而且咱朱明天下也會因此漸趨衰弱下去,甚至江河日下。”
“可是,你皇兄會聽嗎?”李太后雖然嘴上沒說,但心想我這個做娘的話他都不聽,又怎會聽你這個弟弟的?
“娘,姑且試一試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確實,他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可不敢保證萬歷皇帝會聽他的。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恐怕萬歷皇帝覺得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誰的話都不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