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的神情,總是給人一種冷靜、隨時都在想問題的樣子。
朱翊镠先開口問道:“嚴老,這次冒險出行,不知有多大收獲?”
“很多。”嚴清回道,“只不過最大的收獲是有幸與潞王爺單獨一敘。”
倘若這話不是出自嚴清之口,那朱翊镠覺得多少有些諷刺的味道。
只是在嚴清嘴里說出來,顯得如此老實,若是懷疑便是褻瀆。
朱翊镠拱手,謙虛地說道:“嚴老過獎了過獎了,我也有幸與嚴老同乘一輛馬車,以前真是不敢想。”
“既然如此,老臣有幾乎話想對潞王爺說。”嚴清單刀直入也不墨跡。
“嚴老請。”朱翊镠一抬手。
“潞王爺為什么一定要趕在查抄張家之前進京呢?”
“嚴老你這話問得……”朱翊镠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像我提前知道皇帝要抄張居正的家似的。”
“老臣只是想不明白,潞王爺沒有皇帝爺的主意,不能隨便進京。潞王爺也清楚這個是犯忌的,不然也不會喬裝改扮混進皇宮。可明知犯忌,為何還執意要來?此乃一不解。盡管老臣好像聽說潞王爺是為了看望慈圣皇太后娘娘,可這理由不能讓老臣信服。”
朱翊镠微微點頭,也沒急著去辯護或解釋說明啥的。
嚴清接著說道:“老臣心中還有第二大不解之處。潞王爺的朱氏集團設在張大學士府,即便潞王爺不會提前知道皇帝爺要抄張家。可潞王爺進京途中或抵達京師后肯定聽說了,這時候為什么不趕回去呢?時間上剛好是來得及的,皇帝爺下令查抄張家,而朱氏集團就設在這里頭,難道潞王爺就不怕朱氏集團亦在被查抄之列嗎?”
“多謝嚴老提醒!”朱翊镠道:“他們想查就查。朱氏集團剛成立不到一年時間,只是勢頭強勁,收入并不算好。況且,查抄朱氏集團不是皇兄的旨意,他們不敢對我怎么辦。”
“所以老臣懷疑潞王爺進京的主要目的。”嚴清幾乎一字一頓,而且還盯著朱翊镠,生怕沒認真。
朱翊镠看似鎮定,付之一笑。這個問題,他實在無法解釋。
但嚴清已經震撼到他了。
只因嚴清以懷疑的態度問他——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嚴清又道:“還有,潞王爺與張居正到底什么關系?老臣也想不明白。”
朱翊镠本心是不能回答的。
但他也沒有保持沉默,而是笑了笑問:“嚴老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呢?能有什么關系?哈哈,只不過像嚴老冒險來為潘老送行一樣,都是出于一種內心的敬畏與崇拜,跟著內心走而已。”
雖然朱翊镠沒有明確回答,可這樣的回答也讓嚴清感到震撼。
他凝望著朱翊镠,準確地說是目不轉睛,問道:“潞王爺這才叫冒險呢,皇帝爺如此嫉恨張居正,而潞王爺卻說對他如此敬畏與崇拜,這要是讓皇帝爺聽到,不知他會作何感想?那您們兄弟倆可不是一條心啊!相反,還是完全對立的。這更讓老臣難以理解潞王爺為何選擇這時候進京,而進京后又忽然決定不走了。”
朱翊镠道:“嚴老,我是恨不得立即走的,可皇兄犯了腿疾,不讓走,一定要等他康復。”
“哎!”嚴清深深嘆了口氣,這是很少見的。
“嚴嘆氣表示無語嗎?”
“可以這么說,老臣也想不明白皇帝爺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是腿疾,又怎會短時間內康復呢?這不分明是挽留潞王爺在京的借口嗎?”
正在這時,只聽轟隆隆的馬蹄聲正向他們這邊急速馳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