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嚴清,朱翊镠回到慈寧宮。
的確,這次他為嚴清送行,是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去的。
送嚴清不像送潘季馴。
嚴清是主動請辭萬歷皇帝批準,等于是榮歸故里,而潘季馴是被萬歷皇帝削職罷黜回籍的。
當然有著本質區別。
所以朱翊镠一點都不怕送嚴清,還特意向李太后要了一大隊人馬。
他不怕被人說三道四。
嚴清已經辭官,那就是普通人一個了,送他怕什么?
至于幫助小婉,不過是送嚴清一個大人情。最后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嚴清和小婉都感激他。
他的目的自然達到了,而且遠遠超出他的預期。這就足夠了。
……
于李太后而言,原來篤信佛宗一半是出于愛好,一半是為了打發寂寞的時光,畢竟隆慶皇帝死得早。
后來尤其是最近,她一門心思撲在佛宗上,倒不是因為她的愛好加深,而是因為她的寂寞更甚了。
有朱翊镠陪伴在她身邊,她臉上的笑容自然比之前要多得多。
但憂慮也無處不在。
就說今兒個,朱翊镠帶著一大隊人馬非要去京南驛為嚴清送行。
李太后起初并不同意,可經不住朱翊镠嬉皮笑臉式的死纏爛打,再加上李太后對他的超級信任。
李太后便同意了。
可她知道,如此一來,肯定又要引起一番非議。
“娘,孩兒回來了。”朱翊镠徑自在李太后身邊坐下。
“嚴老走了?”李太后問。
“官兒都已經辭了,當然得走。”
“镠兒能不能與娘說實話?”李太后凝望著朱翊镠問。
“娘想問什么呢?”
“嚴老為官公正嚴明,從不攀附于任何人,可這次為何感念镠兒的好?與镠兒走得如此親近呢?從開始你們一道送潘老離京,到后來你們一起蹲監,再到后來京南驛餞別……娘想知道,你們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
“好朋友。”朱翊镠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脫口而出,繼而又補充一句,“娘,孩兒與嚴老可謂忘年之交。”
“哦,娘想問,镠兒接近嚴清,這算是籠絡人心之舉嗎?”
李太后望著朱翊镠不眨眼,生怕錯過兒子的一舉一動。
朱翊镠當然也知道。他想著李太后肯定是惦記著“取而代之”,所以要問他與嚴清到底什么關系。
到底什么關系呢?
“好朋友”,“忘年之交”——朱翊镠覺得這樣形容還算貼切、準確。
只是,這樣的回答,對李太后而言似乎還不滿意。所以她才會追問,這算是籠絡人心之舉吧?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娘,嚴清像孩兒一樣,現在不過是普通子民一個,孩兒籠絡他作甚?”
“籠絡”二字,朱翊镠覺得的確不太準確。他還是喜歡“好朋友”。
“也是哈!镠兒言之有理,”李太后淺淺一笑,附和地點了點頭,“籠絡?籠絡嚴老作甚?”
“娘,就是嘛。”
“娘還有一個問題想問镠兒。”
“但問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