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皇帝的情緒已是非常激動。
這個時候他聽不進去,只想李太后當機立斷快些作出決定。
偏偏李太后深感為難,不知如何決定,即便一定要她作出選擇,那也必須在選擇之前把話說清楚。
眼見大兒子如此激動,李太后便不能火上添油了,她努力平復自己焦急的情緒,緩緩問道:
“鈞兒,如果你與娘互換一個位置,會怎么做呢?”
“……”萬歷皇帝只覺頭腦嗡嗡作響,哪里又回答得出來?
居室里的人都望著他,而他依然未被松綁,所以在他眼里像是都在看他的笑話一樣……萬歷皇帝感覺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實在夠窩囊的。
然而,盡管李太后已經回來了,可從李太后的話里也并未聽出一絲維護他這個正統皇帝的意思,要知道李太后是他最大的希望……
這讓他焉能不急?
萬歷皇帝十分懊惱,抱著以退為進地想法,歇斯底里地吼道:
“娘,求求你不要折磨孩兒了。孩兒乃一國之主,卻落得如此窩囊,倘若傳出去,孩兒顏面何存?”
繼而,用憤怒的目光一一掃過朱翊镠他們幾個,咬牙切齒地道:
“還有你們,休想看朕的笑話!告訴你們,朕才是一國之主,被你們這般羞辱,除非朕死,否則有你們好看!”
“鈞兒。”李太后輕斥一聲,“你能不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娘,孩兒是皇帝,卻像大罪人似的被綁在這里受氣,讓孩兒如何平靜?孩兒不想當這鳥皇帝了,愛誰當誰當,干脆讓他們一刀殺了孩兒吧,給孩兒一個痛快,娘,孩兒不想活了!”
“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困難就想著逃避想著尋死,算什么本事?”李太后也是沒脾氣了,又輕斥道。
雖然她非常了解自己這個兒子,料定萬歷皇帝是在說氣話。可也清楚兒子是個好面子的人,萬一真給逼急了,尋死固然不會,但為了泄憤,自殘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她這句輕斥,是想給兒子以斗志與信心。
卻聽萬歷皇帝焦躁地吼道:“孩兒已經怒火攻心,心在流血,很痛很痛,壓根兒聽不進去你們說什么。娘希望孩兒與你互換位置,可娘問自己,是否站在孩兒的角度考慮?”
“镠兒。”李太后喊了一聲。
“娘。”朱翊镠在旁一直沒有吭聲。
“立即給你皇兄松綁。”李太后朝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
“哦。”朱翊镠點頭答應一聲,可心里有些遲疑,只是此時此刻不愿違背李太后的意思,想著反正對付萬歷皇帝也不止這一個辦法,所以慢慢走了過去。
“且慢!”
鄭妙謹見狀,忙上前一步,伸手將朱翊镠阻擋。
李太后目光一凌,雖然并未開口訓斥,可眼神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鄭妙謹假裝沒看見,徑自說道:“敢問,如果將皇帝松綁,他大聲呼喊或拼命逃走,怎么辦?這里可有不少條人命呢,還有江陵一堆人。”
張鯨微微頷首,本來他內心想出面阻止,只是不敢出頭。所以對鄭妙謹此舉,他當然贊許。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稍有不慎就有許多人頭搬家。
這么一說,李太后也猶豫了。
“哎呀!”
只聽萬歷皇帝痛苦地呻吟一聲,渾身顫抖起來,牙齒格格直響。
“娘,孩兒難,難受死了……”
“鈞兒怎么了?”
李太后神情一緊,忙關切地問。
“皇帝是裝的。”
鄭妙謹一不做二不休,在她眼里反正已經沒有退路,索性壞人做到底,別人不敢說,她來。
萬歷皇帝大口大口地喘氣,嘴里念叨道:“娘,孩兒難,難受,要死了,孩兒,要,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