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算張居正這件事上,王皇后也想不通,不知道萬歷皇帝為何如此嫉恨張居正,居然還要抄家。張居正可是萬歷皇帝的老師啊!
關鍵是,如果張居正是個大壞蛋人人得而誅之,或者說萬歷皇帝一登基就嫉恨張居正,與張居正斗了十年終于將張居正打敗,這也說得過去。
可問題是,張居正生前,尤其是擔任首輔的十年,萬歷皇帝可是將他捧在掌上,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并賦予他至高無上的超然地位。
待張居正一死好像什么都變了,而且完全是背道而馳。
所以,當鄭妙謹指出萬歷皇帝犯下的這個錯,王皇后打心里默認了。
她對張居正抱以莫大的同情。
但身為皇后,這時候她還是堅決站在萬歷皇帝那一邊辯道:
“張居正是個大能人,這個天下人都知道,就連我們這些個無權議論國事的女子都清楚,可難道張居正就沒有犯錯嗎?外界都在傳說他秉持國政時無異于攝政王,正所謂功高震主,皇帝存有提防之心,也情有可原。”
當然,作為萬歷皇帝的枕邊人,王皇后還清楚萬歷皇帝如此嫉恨張居正的另一個原因:李太后與張居正無比親密的關系——這在萬歷皇帝看來心里很不舒服,猶如心中一根刺,總之拔掉。
“皇后娘娘似乎偷換了概念,提防之心當然可以有,可皇帝是清算,是全盤否定,這能說只是提防嗎?”
“皇帝還年輕,即便他真的做錯了,也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皇帝也是人。”
“可不能拿著大明王朝的國運與天下百姓的福祉去為皇帝的錯誤買單。皇帝的偏執,想必皇后娘娘也清楚,他什么時候承認過錯誤?又什么時候想著改正錯誤?但凡皇帝有一絲悔改之心,潞王爺就不會反。”
“你到底為誰說話?”
“皇后娘娘不會才看清吧?”
“你是皇帝的嬪妃,心卻向著他?”
“娘剛說過,即便解釋,皇后娘娘也未必肯相信,不瞞皇后娘娘,在未選為嬪妃之前,我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面對在場的這么多人,鄭妙謹毫不忸怩地解釋道。
“……”王皇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會兒后才質問道,“那你們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也是這么想的。但他說不是,具體問他好了。”
鄭妙謹指著朱翊镠,面含微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兒。
萬歷皇帝聽著早已經臉紅了,在他看來這是莫大的恥辱,不耐煩地道:“皇后何必多問?”
王皇后無助地望著萬歷皇帝問:“皇帝,現在該怎么辦?”
“大不了一死,怕什么?”萬歷皇帝冷若冰霜地回道。
“懇請娘原諒皇帝這一次!”王皇后無計可施,知道萬歷皇帝說的是氣話,不斷磕頭懇請李太后。
“娘也很為難。鈞兒,镠兒,娘決定就這件事召開一次廷議,將決定權交給朝中重臣,你們意下如何?”
“孩兒沒意見。”朱翊镠當即表態。
“娘,這樣對朕不公平,申先生與張鯨明顯傾向于皇弟。”萬歷皇帝卻反對。
“鈞兒,你弟弟都不怕,你怕什么?即便申先生與張公公支持你弟弟,不是還有其他人嗎?倘若鈞兒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你如何與你弟弟競爭呢?”
“朕是皇帝,皇弟是造反,朕為什么要與他爭?皇弟又憑什么與朕爭?”
“鈞兒,你到底想怎樣?”
“娘為什么不問皇弟到底像怎樣?”
“你弟弟的態度非常明確啊,他就是要取而代之。”
萬歷皇帝又辯道:“不僅申先生與張鯨,就是娘都向著皇弟,朕又被你們挾持,完全被動,廷議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到時候不是還看娘的意思嗎?除非放了朕。”
李太后搖頭嘆氣,“鈞兒這樣想,看來的確是不需要廷議抉擇。”
萬歷皇帝固執地一昂頭,說道:“娘現在抉擇便是,孩兒大不了一死,也沒什么可怕的。”
李太后繼續搖頭嘆氣一臉的無奈。忽然她一抬手道:
“傳張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