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對他好,實則像他一樣背地里再下手,畢竟兩人是親兄弟,需要維護皇室宗親的面子與尊嚴。
周佐繼續說道:“所以奴婢衷心希望番王爺高興一點離京,哪怕是裝出來給世人看的也好,奴婢以為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王爺的安全。”
朱翊鈞雖然沒有搭話,但由于周佐語重心長情真意切,所以他的神情貌似緩和了一些。
“奴婢也知道王爺仍然憎恨兩宮太后娘娘,她們廢番王爺而改立潞王爺,也是無奈之舉,她們也希望大明不要出大亂子,而要永遠昌盛下去。倘若王爺不愿去見兩宮太后娘娘,她們心理也不舒服,不快樂。萬歲爺有句話說得對,無論一個人能取得多高的成就,但如果傷害了他的母親,都是一個不值得尊敬乃至卑劣的人。”
“何需你來教訓?”朱翊鈞終于忍不住開口斥道。
“奴婢豈敢教訓王爺?”周佐忙道,“奴婢只是提醒王爺不要自暴自棄,也不要因為憎恨而看不到親人的溫暖。兩宮太后娘娘,尤其是慈圣太后娘娘,十幾年來風雨無阻,對王爺悉心教導,寄予莫大的期望,倘若王爺一蹶不振,最傷心的人終究還是慈圣太后娘娘啊!難道王爺真的忍心嗎?”
“你說完了沒有?”朱翊鈞斥道。
“奴婢最后還想說一句,希望王爺帶著王妃去看望兩宮太后娘娘,不要讓她們擔心、痛心、失望。”
“夠了。”朱翊鈞拂袖而去。
“多謝周公公掏心掏肺地與我們說了這一席話。”王喜姐斂衽施了一禮,便追朱翊鈞去了。
周佐深深嘆了一口氣,不禁搖了搖頭,感慨地道:“忠言逆耳,忠言終究還是逆耳的啊!”
朱翊鈞本想去乾清宮看一看,但還是沒有去,一來剛才進去西暖閣讓他黯然神傷徒增煩惱與悲傷,二來他還沉浸在剛才周佐說的那一番話中。
當然也不是其它的話,而是擔心他如果以現在這樣一副姿態離京,那途中會不會出現變故?他還能不能成功抵達東番——不得不承認,周佐的提醒說到他的心坎兒里去了。
然而,雖然打消了去乾清宮走走的念頭,可朱翊鈞還真不知道去哪里。偌大的紫禁城,似乎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讓他去哪里呢?
這里的一切現在都不屬于他了。
“我們去慈寧宮吧?”
見朱翊鈞忽然停下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王喜姐弱弱地問道。
朱翊鈞沒有應聲。
“可眼下,我們不去娘那里,又能去哪兒呢?”王喜姐好言勸道,“周公公說得有道理。我們終究是要離開京城的,或許我們可以傲然離開,但也需要體面與尊重離開,何必自傷又傷人呢?”
朱翊鈞依然沒有作聲。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見孩子的哭泣聲,是從坤寧宮方向傳來。
“常洛,是常洛,他哭了……”王喜姐當即確定,無比激動地說道。
“我們先去看常洛吧。”朱翊鈞情緒陡然間平和了許多。
朱常洛雖然是他親生兒子,可因為是與王恭妃所生,所以他并不喜歡這個兒子,甚至有些討厭。
可經歷過挾持又被廢除事件后,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忽然間一下子明白許多似的感覺與兒子親近了。
這時候,沒有人可以喚醒他,如果有,那一定會是他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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