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調查發現,量弓有大小之分,我這呈上來的只是小弓。”
嚴永凡認真地說道:“這小弓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丁門小戶人家的。”
“而那些豪強權勢大戶人家,名下詭寄隱瞞的莊田本來就多,即便用標準量弓正常度量,他們也不滿意,當然得用大弓了,這樣測量出來的田地就少。”
“正因為手里有兩張量弓,清丈田地是千家萬戶的事兒,誰家不想自家的田地少報一點呢,是不是?”
“可如此一來,就有人上托人保上托保,紛紛使銀子讓負責丈量的官員高抬貴手使用大弓丈量。”
“故而,負責丈量土地的官員只要把心一黑答應用大弓,就會財源滾滾。之前沒經歷咱不知道,親身一經歷吧,沒想到這事兒里頭藏了那么多貓膩。”
“一方面,地方官員希望用小弓多丈量出一些田地來;可另一方面,地方豪強權勢大戶又希望用大弓多隱瞞一些田地,最后擔子都壓到老百姓頭上了,苦的還是窮苦百姓。”
繼而,嚴永凡話鋒微微一轉:“不過小舅子這招均田,即重新再分配的政策主張,貌似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何以見得?”朱翊镠欣慰地問道。他發現嚴永凡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畢竟人家才去宛平縣沒多久,差不多就已經摸到門道了,不簡單。
“當然,我只是說貌似哈!”嚴永凡又像是為自己找借口似的補充道。
“說說看。”
“小舅子下旨先是要清田,可這次清田與上次清田大不一樣。上次清丈完田地,那些田地還是原來那些人家的,只是統計出數目,以便推行一條鞭法;可這次不一樣,清丈完田地,田地都屬于國家所有,然后再平分下去,那隱瞞少報或故意多報都沒有意義了,大弓與小弓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嘛。”
嚴永凡娓娓道來。
“可我為什么要說貌似呢?大弓與小弓好像是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但其實不然,將來田地丈量完畢,分田地的時候還是要用量弓測量,依然存在小弓大弓多與少的問題。是不是?”
“那你覺得該如何解決?”朱翊镠問。
“嗯……不知道。”
“日……”朱翊镠白了一眼。
“日?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很棒。”
“切,肯定是罵人的。”嚴永凡道,“小舅子嘴里太多稀奇古怪的詞語,就像`切`、`靠`,又來個`日`。”
“知道就好。鋪墊了半天,最后竟然說不知道,氣死我了。”
“這是事實,我本來就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嘛。小舅子,還有一個問題我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呢。”
“什么?”
“你想,凡是田地,自然就有好壞貧瘠之分,如何分配?誰該分到上等的好田地?誰又該分到不好的田地?還有田地好壞的標準又該如何界定?”
這倒是個好問題。
而且這問題確實也不好解決。
但后世還是有相關借鑒的,只是想要絕對的公平也不可能做到。
“還有什么發現?”朱翊镠問。
“大大小小的問題倒是發現不少,但關鍵是要如何解決吧?”
“如何解決還是交給戶部與工部,讓你解決你不是也不行嗎?”
“這不吹牛,確實不行。”
嚴永凡很有自知之明,繼而又喃喃地道:“起初還以為簡單,一旦深入進去發現比想象中的難多了。”
“算姐夫說對了,在宛平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朱翊镠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