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
馮保輕手輕腳走到御案前,小聲說道:“剛傳來消息,哱拜死了。”
朱翊镠先是愣了愣,隨后問道:“他是怎么死的?”
“當然是病死的。”馮保詭譎一笑。
“病死的?”
“但之所以病死,是因為上次比試中努爾哈赤傷了他的心脈與肺脈,以至于哱拜一出京便狂咳不止。”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與努爾哈赤比試受了內傷,途中不治身亡。”馮保瞇著眼睛,“病死只是奴婢對萬歲爺的說法。”
“那他尸體呢?”
“就地火化,畢竟距離寧夏太遠,運回去也是腐爛不堪,屆時將骨灰運回寧夏便是,奴婢已派人去寧夏報喪了。萬歲爺請放心,一切安排妥當。”
朱翊镠點了點頭,忽然問:“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馮保一愣,認真地道:“萬歲爺這是說哪里話?哱拜他目中無人,頭上又長著反骨,遲早要反,咱是為國除害。”
“怎么說咱也有點陰吧?”
“萬歲爺,奴婢覺得,對好人需要公平公正,可對壞人不必講道義,先下手為強,對敵人仁慈就是為自己殘忍。萬歲爺何必耿耿于懷呢?”
“伴伴先下去吧,讓朕靜一靜。”朱翊镠一抬手。
“奴婢遵旨!不過奴婢還是得提醒萬歲爺一句。”
“說。”
“盡管哱拜的死是因為努爾哈赤,而且也是哱拜自己主動提出挑戰,怪不得別人。但也得提防哱拜的兒子與義子找借口反大明,畢竟如果萬歲爺不召哱拜進京,哱拜就不會與努爾哈赤比武,哱拜就不會死了。”
朱翊镠道:“不是讓申先生給麻貴總兵寫過密信嗎?”
“是寫過,可一來申先生并不知個中詳情,不知他如何措辭,也就不能確定麻貴總兵會做出何等級別的預防;二來萬歲爺曾說過,麻貴總兵雖然厲害,但降不住哱拜副總兵。哱拜之所以難以對付,并不是因為哱拜這個人難對付,而是因為他手下有一幫亡命之徒。如今哱拜一死,盡管群龍無首,可哱拜手底下那幫人依然很有可能制造動亂。”
“所以呢?”
“所以,為保險起見,奴婢提議萬歲爺任命一位鐵腕人物總督寧夏。”
“伴伴覺得這很有必要?”
“萬歲爺您看。”說著,馮保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
朱翊镠接過,只看了幾個字,便已認得:“這是張先生寫的信?”
“正是。”
“不瞞萬歲爺,奴婢當日決定借努爾哈赤的手除掉哱拜時,就寫信問過張先生,張先生也知道哱拜桀驁難馴,其實這是蒙古所有部落的通病,所以張先生同意除掉哱拜,需要任命一位鐵腕人物總督寧夏也是張先生的主意。”
“張先生對處理邊患問題很有真知灼見。”馮保說完又刻意補充一句。
這個朱翊镠當然清楚。
雖然在俺答封貢以及調任殷正茂圍剿兩廣僮族(現在稱壯族)起義兩件大事上的功勞都記在高拱頭上。可朱翊镠清楚,其實更大的功勞在張居正。
只是當時高拱是首輔,而張居正是閣臣。但張居正當時監管兵部,即兼任兵部尚書一職,俺答封貢與啟用殷正茂都是張居正率先提出來的,只不過得到首輔高拱的一力贊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