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是玩毒藥長大的,所以他發覺長公主是自己平生少見的厲害毒藥,是眼下的自己很難對付的角色。出了廣信宮,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有些瞌睡的宮女醒兒,冷冷道“回吧。”然后當先向宜貴嬪的宮殿行去,竟沒有走錯路。
宮女醒兒此時才發現這位范公子的后背竟已經是汗濕了,淡青色的衫子被浸出一道深色的痕跡,看著很狼狽。
出了皇宮,上了等在廣場遠端的馬車,范閑的面色有些發白,手掌擱在腹間按在腰帶里的藥丸上,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思慮縝秘還是膽小如鼠。如果長公主真的想殺自己,又怎么會選擇在廣信宮中
“還好吧”范若若同情地看著兄長,根本不知道他在廣信宮里的對話是怎樣的耗費心神,以為他只是四處拜見娘娘,累著了。
范閑微笑著搖搖頭,對柳氏轉述了那幾個宮中娘娘托他轉達的問候,便開始催促馬車快些回府。柳氏與范若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么這般著急。
馬車駛進了范府旁的側巷,范閑向柳氏告了聲罪,便拉著妹妹微涼的小手,往后園里飛奔而去,不過片刻功夫,就進了書房。
范若若按著不停起伏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哥做什么呢”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范閑馬上又面帶微笑開始揉動,聲音卻有些略微有些詫異“四年前”
長公主笑了笑,唇角拱起好看的曲線,似乎在心中暗嘆這位少年郎,轉了話題“費介是什么時候開始教你的。”
范閑知道對方在試探一些東西,面色不變,平靜回道“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這話說的很含糊,長公主礙于身份,自然也不能問的過于詳細,只聽她似笑非笑說道“若不是知道費介是你的老師,我想包括宮中在內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們范家與監察院的關系如此緊密。”
范閑手下愈發溫柔,應答愈發小心“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父親大人與費先生以往認識。”
長公主柔柔說道“當然認識,往年第一次北伐的時候,你父親與費介都是跟在皇帝哥哥的中軍帳中,如果說不認識,那反而有些古怪。不過那時候我年紀都很小,你更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是。”范閑心知言多必失,微微一笑,不再繼續說什么。長公主此時卻似乎來了談興,繼續問道“你奶奶身體怎么樣”
“奶奶身體挺好的。”
“嗯,很久沒有看見她了。”長公主柔弱不堪地應著,“小時候我最喜歡你奶奶,那時候哥哥每次要欺負我,都是她護著我。”
范閑微笑著想道“如果奶奶知道現在的你想殺我,只怕當年早就拿根木棍,把你給敲死了。”
“陛下的意思,我想范大人應該和你說的很清楚。”長公主甜甜柔柔的話語,忽然說出這樣嚴肅的話題,兩相比較,格外透著一股寒意。
范閑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知道對方說的是內庫的事情,此時裝傻也不可能再蒙混過關,只好微笑說道“聽陛下公主安排。”